哪怕她不关心朝政的事情,此时听到薄家居然在赈灾粮食上面动手脚,不是寻常的以次充好,而是直接用沙石冒充粮食,立刻忍不住破口骂道:
“这些畜生!”
苏阮早就已经猜到了答案,脸上却是十分平静:“所以当时官船之上的那上百押运之人,也是被人害死的?”
谢青珩脸色森寒的点点头:“他们在船沉之前,就已经没了命,只是尸体从河中捞出来时,那出面验尸的仵作也被薄锡的人收买,所以才会说那些人是在河中溺毙的。”
“当时薄家本就位高权重,有薄锡在后周全,在加上薄翀,那些人被草草下葬,若不是归远伯府的人这次捅了出来,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官船沉凿的真相。”
“呵……”
苏阮忍不住嘲讽笑了声:“他们做的可真够周全。”
谢青珩哪怕早知道当初荆南的事情当中,苏宣民他们是枉死,而两年前户部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薄家的人会这么没有底线,要知道当时荆南那场天灾之中,死掉的人何止万千?
他们在灾银和赈灾的粮食里动手脚,以此谋利,他们就不怕天打雷劈,被那些枉死的百姓和将士的冤魂索命吗?!
谢老夫人最是嫉恶如仇,猛的一拍桌子连骂了好几声“畜生”,而苏阮更是面无表情。
所以人心一旦恶起来,真的是畜生不如。
谢青珩等到谢老夫人发泄完了之后,才继续沉声说道:
“归远伯的儿子一心想要为父报仇,直接将此事闹大,而刑部那边瑞王送去的证人里面就有当初造船的工人,还有那个验尸的仵作。”
“刑部那边把人直接送到了圣前,皇上勃然大怒,不仅将薄锡一家上下全部打入了天牢,还当朝怒斥了薄翀。”
“如今薄翀身上的尚书之位虽然还在,可是只要抓住了薄锡让他开了口,整个薄家都逃脱不掉。”
苏阮紧紧皱眉:“薄锡现在关在哪里?”
谢青珩说道:“刑部大牢……”
苏阮又问:“那这次刑部是谁将证人的事情捅出来的?”
谢青珩闻言抿唇:“不是刑部,是舅舅。”
“沈相?!”
苏阮猛的抬头,脸色惊愕。
那些人在刑部大牢,沈相怎会知晓?
谢青珩皱眉说道:“这事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顾敏才说,舅舅之前一直在查一桩旧案,而这次指证薄锡的那个仵作当年曾经舅舅要查的那件事情,舅舅去刑部辨认别的人时将那仵作直接认了出来。”
“舅舅追问了几句,那仵作做贼心虚,就以为舅舅是在问两年前替那些押韵赈灾钱粮,后来沉凿南河的官兵验尸的事情,直接害怕之下招了出来。”
谢青珩说道:
“之前你给了我消息之后,太子原是压着此事,怕大皇子会借此事将他拉进水里,所以想要让施河出头,可谁知道舅舅会那么凑巧将事情捅了出来。”
“顾敏才当时就在现场,此事根本瞒不下去了,再加上薄锡那边的事爆了出来,顾敏才等不及施河出头,否则怕会落得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所以只能将人送到了圣前。”
苏阮抬头说道:“也就是说,最后还是顾敏才和太子出的头?”
谢青珩点点头:“算是。”
苏阮眉心紧皱,心中满是疑窦。
她之前听祁文府说将证人送往刑部,而且提到了顾敏才后,苏阮就给了谢青珩消息,特地送信给他就是想要让他提醒太子,此事不要掺合其中,更别被施河利用了,让太子去当了出头鸟。
这个时候大皇子倒霉,二皇子更是不会有好下场,太子贸然掺合其中,不仅会跟二皇子结仇,还替大皇子引开了身上注目。
到时候明宣帝的眼睛势必会落在太子身上,以为他参与了户部之事,更会觉得太子在借机铲除异己。
苏阮就是想要谢青珩提醒太子避开,可是她没想到,事情本来挺顺利的,可沈凤年却是突然掺合了一脚。
上一世沈凤年在查什么旧案吗?
而且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
谢青珩见苏阮模样,忍不住说道:“阮阮,你在想什么?”
苏阮摇摇头:“没什么。”
谢青珩跟了太子,沈、谢两家关系亲密,沈凤年怎么可能故意去害太子,估计真的只是巧合吧。
苏阮撇开心中那点疑惑,对着谢青珩说道:“那现在二皇子那边什么情况?”
谢青珩抿抿唇:“薄家正在想办法处理后患,二皇子暂时还没受牵连。”
苏阮微沉着眼,想了想说道:“太子既然参与其中,就要防着二皇子那边反扑。”
“大哥,你最近要小心一些。”
第209章 早晚会还回来
谢老夫人坐在一旁,将两人的话听的清楚。
她虽然不知道之前其中具体的经过,但是她能听得出来,苏阮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薄家会出事的事情。
而且也曾经给谢青珩通风报信,只是谢青珩那边出了变故,所以依旧落了下乘。
而且顾敏才……
谢老夫人眉心皱了皱,她替谢嬛看好的那门亲事,便是顾家。
谢老夫人心中沉吟,面上看着苏阮问道:“阮阮,太子和二皇子的事情,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苏阮也没瞒着:“祖母知道之前祁文府曾经从我这里拿走本账册的事情吗?”
谢老夫人点点头:“知道。”
这事情谢渊告诉过她,而且也正是因为这本账册,谢渊才答应和祁文府那边合作,若有实证时,他愿意出面证明苏宣民和那些荆南将士的清白。
苏阮闻言说道:“那之后我和祁文府曾经见过几面,他答应我户部和荆南的事情若有进展之时会告诉我。”
“刑部和御史台的那些证据和证人,全是祁文府通过我爹留下的那本账册搜罗来的,入京之后就直接交给了瑞王,瑞王再出头交给了御史台和刑部那边。”
苏阮对谢老夫人没有隐瞒,将之前出去看铺子时偶遇宇文良郴和祁文府时,祁文府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跟谢老夫人说了一遍。
等说完之后,苏阮才又继续道:
“祁文府知道大哥跟了太子,才有意提点我顾敏才的事情,我怕大哥这边出事,就给大哥报了个信,可谁知道沈相会将事情捅了出来。”
结果这事情到头来还是落在了太子头上,虽是意外,可二皇子和薄家却绝不会觉得是意外的。
谢老夫人听着苏阮的话后,等弄清楚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也是忍不住直摇头。
这事论真起来,还真不知道怪谁。
祁文府说了是人情,苏阮也提前提点了,而太子和谢青珩也竭力在规避,可谁能想到这么巧合,沈凤年会横插一脚。
可要去怪沈凤年却又不行,毕竟沈凤年多年以来都一直对他妹妹留下的三个孩子疼爱有加,他绝不会故意去害太子,从而牵累自己的亲外甥。
谢老夫人说道:“如果事情真像你们说的,青珩,你定要小心一些,特别是对太子的事情,更是大意不得。”
谢青珩点点头:“我知道的祖母。”
谢老夫人叮嘱了谢青珩几句之后,才问道:“你这次能在府中待多久?”
谢青珩说道:“皇上因为薄锡的事情动了真怒,太子这几日要在圣前伴驾,所以不必我随侍身前。”
“国子监那边也放了假,我这次少说也能在府中待上三、五日,好好陪陪祖母。”
谢老夫人闻言说道:“那就好,你这段时日也忙的脚不沾地的,这几天就好好留在府中休息。”
“我正好也有点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谢青珩说道:“好。”
……
苏阮和谢青珩陪着谢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两人就一起从锦堂院里出来,等走到外面后,大雪纷飞,突如其来的冷意冻的刚从温暖的屋里走出来的苏阮一哆嗦。
谢青珩皱眉:“冷吗?”
苏阮拉着斗篷紧了紧,又将整张小脸都缩进了领子里,这才道:“不冷。”
谢青珩瞧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直接解了自己的手笼子给了苏阮,将她的手套在了里面,这才说道:
“京里头本就比荆南那边要冷许多,你既然怕冷,就让采芑她们替你多准备些暖手的物什。”
“等待会儿让府里的管事多给你屋里几个暖炉子,再从库房里取点貂皮出来,给你做几顶帽子和耳罩子,免得冻着。”
毛绒绒的手笼子里还残留着谢青珩手上的温度,苏阮的手被塞进去后,手指顿时便暖和了起来。
苏阮仰头看着一句接着一句叮嘱她的谢青珩,脸颊上露出两个梨涡来:“大哥。”
“恩?”
“你越来越唠叨了。”
谢青珩愣了下,抬头对上苏阮的笑脸,忍不住没好气的伸手便朝着她脑门上拍了一下。
“我看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也敢取笑。”
苏阮抿嘴轻笑,两人并肩朝外走。
谢青珩脚下踩着积雪“咯吱”作响,一边走着一边对着苏阮说道:“阮阮,谢谢你。”
苏阮挑眉:“谢什么?”
“顾敏才的事情。”
谢青珩说道:“虽然中间出了意外,太子那边还是没避开这次的事情,但是因为你提醒了我,太子也对我高看了一眼。”
“我刚去太子身边,处处都比旁人要难,而这次事后,太子也愿意让我替他办事,所以得谢谢你。”
不管那封信最后有没有效果,至少在太子眼中,他是有能力办事的人,太傅更是对他十分夸赞。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回府,就是因为太子已经开始让他办差,虽然只是一些小事,可这也是个极好的开端。
苏阮闻言轻笑了笑:“大哥何必跟我说谢,你去太子那,本就是为了帮我,你1若连这点事情也要说谢,那我是不是也要跟大哥说谢谢?”
谢青珩闻言对上苏阮澄澈的眼,半晌扬唇露出笑容。
苏阮手中提着裙摆说道:“大哥之前说过,都是一家人,说谢谢太过客气。”
“再说大哥既然已经选择了太子,不管是超前走更进一步还是原地踏步,你的前程和将来都已经和太子绑在了一起。”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尽量成为太子身边最为倚重之人。”
谋士可扔,近臣可毁。
可若是让太子离不开他,甚至不得不倚重他。
至少如果有一天,太子要因为一些事情而要舍弃谁时,那个人不会是谢青珩,也不会是谢家。
谢青珩明白苏阮的意思,点点头:“我知道。”
他回头看了眼提着裙摆的苏阮,说道:“我会尽量让太子信我,倚重我,让我自己成为他身边不可或缺的人。”
“你这边也别担心,薄家那里既然已经撬开了口子,迟早能将荆南的事情查的清楚。”
“到时候那些欠你和你父亲的人,早晚都会全部还回来。”
苏阮“恩”了声,扬扬唇。
她信。
第210章 冬至
薄锡小儿子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归远伯府不肯善罢甘休,一心想要让薄锡父子偿命。
他们不仅牵扯出了两年前旧事,而已逝的归远伯手中更是还留着一些薄锡当初私换赈灾钱粮,命人谋害押运官兵的证据。
归远伯的小儿子咬死了薄家不肯松口,后面又有瑞王、南家,还有大皇子和施河等人推动,整个事情朝着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的薄锡别说是保住他的儿子,如今就连他自己和整个薄家想要脱身都不可能。
薄翀受其牵连,被明宣帝接连训斥。
而裕妃也成了继惠贵妃之后第二个被明宣帝动怒之人。
明宣帝虽然没有像是让惠贵妃禁足那样,也下令封了裕妃的宫让她在宫中反省,可是却是直接收回了裕妃手中协理六宫之权,将其交还给了皇后,甚至还取消了薄家女眷能够随时入宫探视裕妃的特权。
裕妃表面上看着好像未遭惩罚,可谁都能看的出来她已然呈现了失势之态。
若没了帝王恩宠,她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宠妃,而只是个寻常的宫妃而已。
薄家在知道裕妃的事情之后,更是如履薄冰,而薄翀一夜间险些急白了头发。
他暗中让人送消息入宫去寻了太后,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裕妃,免二皇子受到波及,只要二皇子无事,薄家便还有起伏之势。
若是连二皇子也牵连其中……
薄翀简直不敢去想,那会有什么后果。
……
朝中和京中纷纷扰扰,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宣平侯府里冬至的气氛。
皇上发了大怒,太子在圣前伴驾,谢青珩便留在了府里。
而谢渊和谢勤也在冬至那一日休沐在家,就连最喜欢在外胡闹的谢永也留在了府中。
整个宣平侯府里,除了远在武定的老四谢偃一家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冬至这一日,厨房里怕是整个侯府之中最热闹的地方。
谢老太太难得兴致大好,带着府里的女眷一起入了厨房,不仅包了饺子,还照着以前在水寨的吃法,用硕大的瓦罐熬上了一大锅的羊肉汤。
等到吃饭的时候,桌上便整治出来了满满一桌子精致的菜点。
除了厨房里厨子的手艺外,吴氏和王氏今日也难得下了厨,做了各自擅长的菜式摆在桌子上,而桌子中间摆着一大瓮的羊汤,那汤闻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却半点不膻,让得桌前几人都有些咽口水。
而柳妈妈和谢渊他们也难得没有拦着谢老夫人,在她面前放上了两碟子香甜味浓郁的百合酥和杏仁糖。
谢老夫人坐在首位,手里拿着谢偃派人送回来的书信,笑得眉不见眼的。
“母亲,四弟信上说什么了?”谢渊问道。
谢老夫人笑着将信递给了谢渊之后,说道:“还能说什么,不过就是往年那一套,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隔着这么远人没回来,倒是惦记着府里所有人。”
谢偃自小便与谢渊和谢勤性格不同。
他比谢渊要机灵许多,不像他那般直诚,却也没有谢勤的严谨和不苟言笑。
谢偃的性子喜欢玩闹,说起来倒是跟老大谢永有些相似。
年少时,谢偃的性子有些吊儿郎当的,是这京里头出了名的孩子王,时常领着其他府里的那些世家子一起满京城的惹是生非,被人提起来也是人憎狗厌的。
后来被谢老夫人狠狠收拾了几次,又被扔去军中历练了几年之后,谢偃的性格才慢慢扳正了过来。
谢偃自己喜欢玩闹,哪怕为官之后依旧留着几分初心,跟府里的孩子感情最好。
在他还没出京之前,谢青珩他们几个最爱的便是往四房那边跑,而谢偃也半点不像是长辈,只要府衙不忙的时候,就领着一群半大孩子出城去玩。
这几年谢偃在武安那边忙着替朝廷“垦荒”,已经连续好几年未曾回京了。
可他就算是回不来,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也都总会提前让人送信回来,连带着还有府中那些个孩子的礼物,次次都没少过。
谢老夫人笑着说道:“他这次说是收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好些都是咱们京城瞧不见的,你们几个……”
谢老夫人扭头对着谢青珩几个小的说道:
“等吃完了饭后,便将你们四叔送来的礼物分了。”
“还有阮阮,你四叔特地给你也备了礼物,还有你四婶和两位哥哥也给你带了见面礼回来,等回头你与他们一起去拿礼物。”
苏阮闻言微怔,没想到还有她的份。
上一世谢家败的太快,从谢青珩跟着太子出事时,谢家便如同遭了瘟疫一样,从谢青珩到谢勤、谢永,再到谢渊和谢老夫人,然后波及整个府中。”
如同广厦倾颠,整个宣平侯府里没有一个人得以逃脱,而远在武定的谢偃甚至还没有等到回京那一天就直接被宇文宿斩草除根,一家上下全部死在了武定。
苏阮两世都未曾见过这个四叔,更没有想到他送礼物回来时居然还有她的份。
苏阮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动。
上一世她错过了太多的好,也害死了太多无辜,而也是因为谢家这份真心,她才会内疚半生。
谢老夫人见她没说话,问道:“怎么了,怕你四叔他们送的礼物不合心意?”
苏阮连忙回过神摇摇头,露出浅笑说道:“没有,四叔他们能记着我便已经足够了,我只是在想,我还没有见过四叔他们呢。”
谢老夫人闻言笑起来:“放心吧,等他回京之后,你有的是时间见他。”
旁边的谢青阳听着谢偃送了礼物回来,顿时说道:“祖母,四叔有说都送了什么吗?有没有我之前要的西疆那边特有的金丝赤血石?我还想要拿着寻人做方砚台呢。”
谢锦云也是举手:“还有我还有我!!”
“我也让人给四叔捎了信过去,想要他给我弄些云水纱回来,四叔给我带了吗?”
她想要那云水纱很久了!
第211章 吃糠咽菜
谢老夫人还没回话,旁边谢勤就伸手拍了谢锦云的手一下,斥了声:“没规矩!”
他瞪了眼闹腾的最厉害的谢青阳和谢锦云。
“你们四叔在武定本就过的不如京中。”
“那里环境艰苦,又与西疆交壤,那些异族之人更是难以管束,若非逼不得已,你四叔早就已经回了京城。”
“你们在京中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的,不想着给你们两个哥哥和四婶他们送些东西过去,反倒是厚着脸皮居然还要你们四叔补贴你们。”
那赤血石产于西疆特有的赤炎石壁之上,颜色如朝霞艳丽,偶有一些极品的赤血石,色泽更是如同浸了血一般,通体鲜红,里面更是会生出几丝金丝来。
寻常的一方赤血石砚台,少说就要上百两银子,更别说是极品赤血石打造的砚台了。
若真有金丝赤血石的砚台,怕是千金都难以买到。
至于云水纱也是极为贵重的东西,是西疆异族的特产,用的是沼泽里特有的云水蛛所产的丝线制造而成。
其成品薄如蝉翼,触手清凉,用其所制的衣裳,哪怕是在盛夏最为炎热的时候,穿着时也不会生出半点热意来。
云水纱在西疆时便已是比较稀少的东西,在西疆也只有权贵之人才能用得上,而当有商队千里迢迢将云水纱送来京城之后,那价钱更是翻了十倍不止,云水纱所制的衣裳更是被京城里的那些夫人小姐疯抢,卖出了天价来。
这两样东西都不是什么简单物什。
谢青阳和谢锦云倒是也真敢开口。
谢锦云被训了之后,顿时神情怏怏,而谢青阳也是垂着脑袋。
谢老夫人瞧了他们两人一会儿笑话之后,见谢勤一副还想要继续说教的样子,不由开口说道:
“好了老三,今儿个过节,你就别训他们了。”
“他们几个小的自幼就跟老四最为要好,以前老四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不照样寻着机会便扒老四银子,让他领着他们几个四处去玩。老四乐意跟他们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老夫人瞧了神色怏怏的两人,说道: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你们四叔什么时候忘了你们了?”
“那赤血石和云水纱你四叔备着呢,还有军卓要的四方游记,成安要的异族蛮刀,还有其他几个喜欢的东西,你们四叔都给你们托人带回来了。”
“等会儿吃完了饭后,你们自己去取就是。”
“真的?!”
原本已经失望的谢青阳顿时兴奋的抬头,而谢锦云也是瞪圆了眼睛。
旁边谢成安和谢军卓脸上难得露出欣喜之色来,显然谢老夫人口中说的那些东西让他们动心。
谢老夫人睨了他们一眼:“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老四这次为了替你们弄这些东西,废了不少心思,每人都有,一个没落空。”
“你们四叔疼你们,所以他给你们的礼物我不拦着,可是你们要记着你们四叔的好,还有你们两个!”
谢老夫人看着谢青阳和谢锦云说道:
“这般贵重的东西,下次不准再要了,否则以你们四叔那点俸禄,怕是要吃糠咽菜了。”
谢青阳和谢锦云连忙道:“知道了祖母!”
谢锦云得了想要的东西,顿时笑弯了眼睛,没口子的跨着谢偃:“我就知道四叔最好了,他最疼我们了!”
云水纱啊,那可是云水纱!
待会儿去看看料子多不多,要是多的话,就给府里的姐妹一人做一身儿衣裳,要是没那么多,就裁了做成小衣,每个人一件!
旁边吴氏瞧着自家夫君陡然漆黑,在瞧着自家大女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没口子夸赞谢偃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戳了谢锦云脑门一下,低声道:
“别得意忘形。”
你亲爹还在这儿坐着呢,就叫嚷着四叔最好,也不怕你爹吃味儿。
谢锦云平时憨憨傻傻的,可是在哄人这方面却是无师自通。
瞧见自家爹爹那黑漆漆的脸色,谢锦云连忙凑过去说道:“我哪有得意忘形,四叔本来就疼我们,而且爹爹也是呀,之前爹爹还给我们弄了冼溪墨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们。”
“爹爹疼我们,还有大伯、二伯、祖母,他们也疼我们了。”
“我最喜欢爹爹你们了。”
谢勤板着张脸,压了压嘴角,瞪了谢锦云一眼:“就知道油嘴滑舌!”
谢锦云嘿嘿一笑,抱着吴氏的胳膊撒娇。
谢老夫人几人瞧着谢勤明明被哄的很高兴,那嘴角都翘起来了,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还非得口是心非的模样,都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谢永长着副好皮囊,坐在王氏身旁,明明比王氏还大上几岁,却生生瞧着比王氏年轻许多。
他坐在谢渊的旁边,桃花眼轻夹时,哪怕人过中年却依旧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那嘴角轻扬懒懒散散的模样,瞬间便盖住了谢渊几人的容色。
谢永撑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说起来四弟也有好几年都没有回京了吧?”
谢渊看完了手中书信,将其折好放下来回道:
“有三年多了。”
他将信放在一旁,才又继续说道:
“武安那边本就在西疆之地,离京城太远,就算是快马加鞭来去也得好些时日,更何况是带着四弟妹和两个孩子。”
“眼下四弟在那边的事情正在紧要关头,四弟在信中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再有大半年,他便能回京了。”
说完之后,谢渊忍不住叹了声:
“那武定本就不是什么安稳地方,他当初突然带着人开始垦荒,我还觉着他做的有些不靠谱,可如今他居然真的将武定附近的荒地变成了良田,又寻了能适合那边栽种的东西,让得那边混乱的情形得以安定了不少。”
“说不定四弟真的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平了武定的那些乱民。”
谢勤闻言沉声道:“百姓之所以生乱,是因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老无所依幼无所安,如果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又有谁愿意去当那所谓的乱民?”
第212章 混账玩意儿
民之乱,因贫而生。
谢偃选择带着人开荒,看着有些吃力不讨好,而且短期之内也难以见效,可是若从长远上来看,于民、于府于、于朝廷而言,却都是好事。
他让那些本来是乱民的人一起垦荒,然后又将打理出来的田地以低价租赁的方式让给他们耕种。
不仅能够平了民乱,让那些百姓有所依靠,从而歇了因为食不果腹而不得不生乱的局面,而且等到粮食有了收成之后,那些交上来的粮食和租子又会全部进了府衙帐中,府衙再用这些钱粮做其他的事情。
既能安抚民众,又能充实府库和粮仓。
长此以往下去,就算再乱的地方也都能安定下来。
谢偃所做的事情,就连苏阮也不得不佩服。
他做的这事中间的道理,其实不少人都明白,也有很多人能看到成功之后的好处,但是能够如他这样数年如一日的去做,哪怕中间不见成效也半点未曾放弃过,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出了结果的,却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办得到。
包括苏阮自己。
她也办不到。
谢青珩在旁说道:“四叔真的很厉害,他若是真将此事办成了,等到回京之后定然能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谢偃当初被调离京城时是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
可是后来他是有机会能够回来的,好几次甚至就连皇上也问起过,只要他点头同意,谢家是能够将谢偃弄回京城的,可是谢偃却是直接拒绝了。
还说武定那边不见成效,他就不回来。
京中很多人都知道谢偃在武定带人开荒的事情,不少人都嘲笑谢家老四好端端的京官不当,跑去垦地,言辞之间甚至还有人觉得谢偃疯了。
这次谢偃若是将事情做成,当真不费一兵一卒便平了西疆那边的乱局,让得武定安稳下来,那可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到时候看谁还敢对着谢偃嚼舌头!
谢勤也是点点头道:“此事若成了,你四叔回来官阶也会再进一步。”
谢渊想了想:“应该会进六部……”
只是不知道是工部,还是其他的几部。
谢老夫人瞧着几人说着说着,就拐到了谢偃回京之后官职的事情上面,不由拍了拍手说道:“好了,老四都还没有回京,说这些干什么。”
“老四那人机灵着,用不着你们替他操心,倒是你们两个,好生管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眼下京里头乱着,指不定多少眼睛盯着你们,你们自己小心着些,别叫人钻了空子就行。”
谢渊和谢勤都是听出了谢老夫人话中的意思,是在提点他们大皇子、二皇子还有曹家、薄家的事情,都跟他们谢家都有关系,虽然明面上谢家没有掺合其中,可实际上谢家却是或明或暗的招惹了不少人。
谢老夫人是让他们谨慎一些。
两人同时应道:“母亲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
谢永半靠在桌子上,手中杵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谢老夫人跟谢渊他们说话,正想着没他的事儿,可谁知道这念头还没落下呢,谢老夫人就突然扭头看着他。
“还有你!”
谢永满脸无辜,眨眨桃花眼:“我?”
“就是你!”
谢老夫人瞪了眼桃花泛滥的大儿子,想起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看你这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都多大的人了,成天还没个正行。”
“成安马上就要进双甲营了,娇娇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你有时间跟只花蝴蝶似的到处乱转,沾花惹草的,倒不如多留些时间在府里,跟你媳妇儿好生商量一下成安他们的事情,也替娇娇寻一门好亲事。”
谢永闻言扯扯嘴角:“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懂这些,再说成安的事情二弟会安排好,娇娇的婚事也还有您呢,用不上我……”
“啪!”
谢老夫人听着他这话,照着他脑门上就是一巴掌。
谢永顿时朝后一仰,险些摔在地上。
等着好不容易坐稳了之后,谢永一张俊脸之上满是委屈的说道:“母亲,你打我做什么?”
“我没打死你就算是好的。”
谢老夫人横了谢永一眼:
“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话,像是人说的吗?”
“那是你儿子、女儿,什么事情都推给我和老二去做,还要你这个当爹的干什么?”
“这世上没谁生来就会当爹娘的,可是几十年如一日还像是你这么混账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告诉你老大,你给我好好收收心思,多顾着府里一些,你要是再敢跟之前一样,给我找几个外面的人带回府里来,到时候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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