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太子神情微愕,就连旁边的周连也是睁大了眼。

祁文府说完之后,便摩挲着起身退开了半步,然后直接跪下说道:“微臣知道此事我父亲难以推脱,且若非他当年隐瞒遮掩,元后之子未必能安然活下来,沈凤年和宇文峥也不可能走到今日。”

“可微臣父亲绝非谋逆之人,也从不敢有半丝逾越之心,他因一时愧疚才做错了事情,却从头到尾都不知晓沈凤年所谋,也不曾知道他一直将宇文峥留在京中。”

“直到宇文峥在荆南对臣下了死手,而外间叛军生乱之时,他才知道他这些年一直以为是君子之交的沈凤年居然有这般心思。”

祁文府正色说道,

“微臣明白一句不知道不能推脱我父亲身上罪责,可还请太子殿下看在我父亲年迈的份上,让微臣代替父亲领罚。”

太子没想到祁家和沈凤年以及元后居然有这般深的牵扯,更没想到当年是祁文府的父亲帮了沈凤年和元后血脉,才简接的闹出今日之事。

他脸上神色变化不断,许久后才说道,

“你父亲当真不知道宇文峥他们所做之事?”

第525章 他不是好人,可他不愿做畜生

祁文府沉声道:“不知道,否则臣绝不会替父亲请罪求饶。”

有些事情情有可原,也能够让人谅解,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

荆南那场天灾蔓延成人祸,死伤无数,借机屯兵之人更是阴狠歹毒丧尽天良,已经没了一个人为人的底线。

若是祁老爷子当真掺合其中,祁文府也不会原谅他,今日更不会替他求情。

他不是好人,可他也不愿做畜生。

太子知道祁文府为人,况且仔细想想,若是祁家老爷子当真参与了沈凤年之事,当初他又怎么可能让祁文府主动掀开荆南旧案,将本已经钉死的案子再次牵扯了出来。

况且若祁家真的参与谋反,沈凤年也没那么容易事败,而今日坐在这里的就不会是他,而是宇文峥了。

太子脸上缓和了下来,伸手扶着祁文府起身:“既然祁老大人不知道此事,孤不追究他罪责。”他让祁文府起身之后说道,“不过此事到底与你祁家有关,虽不追究,可也不能半点不罚。”

祁文府眉间一松,连忙道:“臣明白,臣愿自请离朝,从此不问政事,只求殿下不要迁怒我大哥他们……”

太子闻言险些被祁文府的话气笑:“你是巴不得能寻着个借口离朝堂远远的是不是?”

人家求情都想着罪责越少越好,就算是主动认罪也都遮遮掩掩,可谁跟他似的,不仅把缘由来去吐了个干干净净,还一开口就是自请离朝。

太子没好气的说道:“你才二十出头,正该劳累的时候,想要安安生生告老之后逍遥自在,你简直想得美。”

“孤就罚你留在朝中,没孤的命令不许懈怠偷懒,好生的给孤当牛做马,直到老的动弹不了!”

“太子殿下……”祁文府惊愕想要说话。

太子直接冷哼道:“怎么,还想说你伤势没好,要在府中养伤?你别以为孤不知道,太医半个月前就去瞧过了,说你伤势都好了大半,半点儿事儿都没有。”

祁文府被太子拆穿,一时噎住,然后讷讷道:“可臣瞎了。”

“眼睛瞎了,心又没盲,再说太医说过,你眼睛只是暂时失明,有很大的可能能够恢复,就算你真一辈子瞧不见了,耳朵还在吧,嘴也还在吧?”

太子面无表情,“反正孤不管,孤累死累活,你也休想安生,你就得留在朝里替孤卖命,要是你跑了,孤就追究元后之事让祁家落罪,欺君罔上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祁文府:“……”

他脸色僵青,绷着脸道,“殿下,这是昏君所为。”

太子本就年少,如今不过十六而已,哪怕因为身份原因少年老成,可此时瞧见祁文府满脸憋屈一言难尽的模样,也是忍不住露出丝得意之色来。

“你管不着孤,你就说你留不留。”

祁文府无语,哪怕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太子尾巴都翘了起来,他默了默道,“臣,遵旨。”

……

祁文府从宫中离开时,周连亲自送他出来,扶着他朝外走。

“麻烦周公公了。”祁文府说道。

周连连忙开口:“祁大人言重了,若非您替奴才在太子殿下面前求情,奴才今日也难以站在这里,只是祁大人,奴才不解,当年往事已经过去,您又何必再提及?”

“太子殿下虽然性情仁厚,可毕竟事关皇权,若他追究……”

祁文府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你以为我不说,太子就不会知晓此事吗?”

周连一愣。

祁文府说道:“沈凤年和宇文峥都已经被擒,当年我父亲所做之事虽然知晓的人不多,可到底并不是完全隐秘。”

“如若我今日不主动将此事告知太子,待到他往后从旁人口中知道,你觉得太子会如何作想?”

他主动说了,祁老爷子还只是被蒙在鼓里,不知缘由之人,还能用一句不知者无罪替他脱身。

可如果他今日瞒了下来,待到沈凤年他们开了口,或者是太子从其他人口中知道祁家曾经和沈凤年来往亲密,甚至替当年元后之子遮掩身份,这些年也帮着沈凤年做了不少事情。

太子岂能原谅祁家?

现在他还有勤王的功劳,还有襄助皇室之恩,太子不会严惩于他。

可等到太子坐稳了皇位,年少时的赤忱褪去,而今日之事时过境迁之后,他再知晓此事,当初再大的功劳也抵不过帝心猜忌,而一旦太子对祁家生了怨怒,他大哥他们的官位也就到头了,甚至若再有错漏之处,前尘旧怨一起清算之时,祁家人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祁文府淡声说道:“我宁肯现在冒险一些,提前让太子释疑,也不愿意给祁家留下任何隐患。”

左不过太子动怒,将他迁出朝堂已是极致。

可太子若在还未登基根基未稳之时就动了祁家,对付助他夺位之人,其他朝臣以及那些世家门阀会怎么想他?往后又还有谁会愿意真心辅佐?

祁文府来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曾想太子比他想的还要更适合为君。

周连将祁文府送到殿外,亲自叮嘱下面的小太监好生将人送出去后,他才返回了殿内。

太子见他回来,问道:“将人送出去了?”

周连连忙低声道:“殿下放心,奴才亲自将祁大人送到外间,又叮嘱了下头人好生将人送出宫门,定不会让祁大人磕着碰着。”

太子点点头后,才开口:“让人去库房里挑些好的滋养身子的东西,送去祁家,对了,给谢家那头也送上一份儿。”

“让人拟旨,封祁郑宁为安山伯,祁文柏擢升为礼部尚书。”

“祁文府勤王有功,入凤阁之后暂代富卓之职,拟好了旨意之后暂压,待孤登基大典之时便直接发下去。”

周连心中微震,他在宫中多年,哪怕如当初薄家如日中天,也未曾有祁家这般恩待。

薄家虽然门阀贵重,可更多靠的还是宫中薄贵妃和后来的钱太后,只出了一个薄翀,便顶了薄家三代殷贵,可如今祁家却是一门之中出了个尚书,出了个伯爷,还有个最年轻的阁老……

第526章 犒赏群臣

这祁家崛起之势,当真无人拦得住了。

周连忍不住说道:“殿下待祁大人当真恩厚。”

太子褪去少年稚气,坐在龙案前时身上已经有了帝王气势。

他听着周连的话抬眼道:

“祁文府懂得急流勇退,不曾居功,更因为那日御正殿中之事不愿叫孤为难,孤自然要投桃报李。”

所有人都以为,那日御正殿中的事情他不知晓,甚至他从头到尾都未曾参与过祁文府他们“逼宫”,以罪己诏逼着明宣帝禅位的事情,可是安阳王却早就在那天之后将所有事情告知于他。

包括明宣帝那日的丑态,包括他是如何摇尾乞怜,又是如何翻脸无情。

安阳王说,他不希望这些话有朝一日从旁人口中被他知晓。

他更不希望,他会被明宣帝所蒙蔽,顾全父子之情却不知他曾经所犯过错,将来有朝一日会因他所言而误会了今日逼迫过明宣帝的那些人。

父子之情固然重要,可他想要当好一个皇帝,就先要明白身处这个位置的责任。

太子其实早就知道祁文府为何不愿入朝,也知晓祁文府是在表明态度,他不会拿着勤王之事,以及明宣帝所做之事来谋求更高的权位。

他是在对他表忠心,亦是告诉他他从无二心。

太子自然也会投桃报李,让他安心。

……

太子登基之日,选在了两个月后的八月十一,这一日宫中礼乐响了一整天。

太子祭先祖,授皇权,坐在御正殿的龙椅上时,大陈彻底宣告新君的时代到来。

久不露面的明宣帝这一日也入了宫,他以太上皇的身份,亲眼看着他的儿子接过手中权柄,看着他登高在上,接受百官朝拜万民臣服。

“他会比你做的更好。”

安阳王站在明宣帝身旁,望着高高在上的少年君王,目光里带着满意之色。

明宣帝望着新君的方向,自嘲道:“他是比我做的更好,只是他未免太过心慈手软,也太过抬举祁家。祁文府狼子野心,性情难以把控,他这般纵容,早晚必将受其所噬。”

安阳王回头看着明宣帝,突然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在哪里吗?”

明宣帝脸色微沉。

“你缺了为君者的心胸,这一点你既比不上先帝,也比不上新君。”

“不是人人都是你,自负狭隘容不得人,也不是人人都如薄家,忘恩负义不懂君臣有别。”

安阳王说完之后,便对着守在明宣帝身旁的人说道,“今日宫中人,好生守着太上皇,别叫人冲撞了他,待到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便送太上皇回皇庄。”

“太上皇身子未愈,还是好生在皇庄里将养的好。”

明宣帝看着安阳王大步离去,脸上满满都是怒意不甘和怨愤,他想要说什么,甚至想要追上安阳王与他理论,可看着突然挡上前来的侍卫时,最终都化成了颓然。

如今的大陈,已经不是他的大陈了。

那皇位之上是他的儿子,再也不是他。

……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明宣帝回了皇庄之后就大病了一场,从那之后几乎未曾再入过宫廷。

新君登基之后,紧接着就是大封当初勤王之臣。

祁家,谢家,莫家,萧家皆受封赏,安阳王府,瑞王府,以及镇国将军府各有赏赐,而当初率兵勤王的贺泉虽不愿意入朝堂,也拒绝了爵位,却也得了新君亲笔御书“天下第一武院”的匾额,悬挂于原本的三青武院之前。

除此之外,钱太后被囚禁,原中宫皇后被封太后,中宫之子四皇子因护佑新君有功,被封翊王,绫安公主被封长公主,而其他皇子也各有分封。

新君大胆启用新人,将谢青珩,齐荥,季诏,宇文良郴等人全数纳入朝堂之中,就连谢锦月也破格恩许准入军中,而待到文举之后,又选拔了一大批的有才之士派遣去各地历练。

等到三五年后,这些人回朝之时,他便再也不缺人用。

整个朝堂呈现欣欣向荣之势,叛军所带来的阴霾和动乱也渐渐消弭干净。

谁都不再记得沈凤年是谁,也无人过问过落败之后的宇文峥,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般。

……

八月中旬,谢家便与祁家商议了苏阮和祁文府的婚事,将婚期定在了十月初,而等到九月下旬苏阮前往祁家下聘这一日,整个谢家都忙碌了起来。

“往那边走走,对,赶紧的别漏了东西。”

“快过来瞧瞧,我这头发没乱吧,衣裳怎么样,合适不合适?”

“哎我说你们几个,赶紧的别误了时辰。”

谢老夫人花白的头发被挽成了髻,身上穿着格外正式的湖蓝底色褂裙,头上带着簪子,还薄薄施了一层脂粉,描了眉毛,瞧着精神的不得了。

她一会儿摸摸身上,一会理理头发,一会儿又瞧瞧院子里正朝外抬着聘礼的人,从早上开始嘴里就没停过。

而陈氏也是挺着个大肚子跟着来回打转,只盯着叫人别错漏了。

“嘉娘,哎……你小心些……别碰别碰……”

谢渊瞧着陈氏纤细的身材跟顶着个球在肚子,颤巍巍的让他心都快吓停了,连忙上前拉着她道,“你别走来走去了,这么大肚子,也不怕磕着碰着。”

“还有娘,今儿个只是替阮阮去下聘,这还没到成婚之日呢,您一大早起来就开始转悠,我头都快被你给转晕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自个儿瞧上了谁家老头儿,这么兴奋……”

“砰!”

谢老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直将谢渊打了个趔趄,“会不会说话?”

“我要真瞧上谁家老头儿,信不信你爹夜里托梦来掐死你?”

旁边谢嬛几人都是捂嘴笑出声。

苏阮坐在四轮车上,也是笑得直不起腰。

谢青珩站在苏阮身后,身上一袭青衫显得格外的俊朗,“母亲,您身怀有孕,就好好歇着吧,没瞧父亲都被你吓出一身冷汗来了。”

“待会儿我陪着父亲和祖母他们一起去祁家,不会误了事儿的。”

第527章 不高兴,你哄哄我

陈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低声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嘛……”

这女子提亲女子下聘她都是头一回遇到的,之前提亲的时候还好,只是两家长辈说好就成,可今日下聘却是有许多人瞧见的,她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叫苏阮丢脸,哪能不紧张。

苏阮笑眼弯弯的说道:“你别担心,我们就是去走个过场,祁家那边不会为难我们的。”

谢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紧张过头了,连带着陈氏也跟着紧张,她深吸口气让得自己平静了下来,对着陈氏说道:“阮阮说的对,祁家那头不敢为难我们。”

她看了眼天色说道,

“天色也不早了,这聘礼抬到祁家时还得些时候,阮阮,咱们走吧,别误了时辰。”

苏阮嗯了一声,便对着陈氏道:“母亲,我们先走了。”

……

谢青珩将苏阮抱上马车,谢家大张旗鼓的抬着聘礼前往祁家时,那长长的队伍几乎占着了大半个街头,而祁家这边也走已经知道苏阮今日来下聘。

祁老夫人也是有些紧张。

“我这嫁了两回闺女,可嫁儿子还是头一回,快叫人守着门前,等瞧着谢家人来后就直接将人引进来。”

祁绮哈哈大笑:“娘,这一回生二回熟,放心吧,我和大姐帮着你呢。”

祁老夫人白了她一眼,然后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对着祁韵道:“怎么样?可还好,要不然我去换身衣裳,这颜色好像太艳了些。”

祁韵也是忍不住直笑,挽着祁老夫人的胳膊说道:“娘,您就别折腾了,您这身好的很,穿着又喜庆又精神,况且这还苏阮特意让绣娘绣好送给您的,您今儿穿着啊正合适。”

祁老夫人一想起那个水灵灵好看的跟福娃娃似的小儿媳妇,就忍不住眉开眼笑。

“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心眼实,老四是有福气才能寻着她。”

她提起小儿子,却四下都不见人,瞧着祁老爷子揪着他的那一戳小胡子在旁傻笑,她直接掐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呢,赶紧去瞧瞧子嵘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

祁老爷子哎哟一声,揉着胳膊:“你掐我做什么,很疼的。”

“谁叫你傻站着?”

祁老夫人见祁老爷子还想说话,直接一瞪眼,原本还想反驳的祁老爷子顿时蔫了,瘪瘪嘴后说道,“行行行,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他成了吧?”

祁老爷子还没往后走,那边金宝就扶着祁文府出来。

见他依旧淡淡然然的,半点都没喜庆模样,祁绮说道:“我说子嵘,今儿可是苏阮来下聘,你怎么没点儿高兴模样?”

祁文府皱皱眉,开口道:“成个婚怎么这么多事,为什么还得单独下一回聘,非得分开来,不是提亲之后就直接成亲吗?”

当初苏阮来提亲时,他高兴的一整夜没睡着,只想着提亲之后就是大婚,然后就能提着包袱去苏家了,搂着他家小姑娘洞房花烛。

可谁知道提亲之后还要下聘,下聘之后十日才能大婚。

偏陛下也跟着凑热闹,非得让钦天监的人给他们算了个好时辰,把他原本打算今天提亲明天下聘后天就成婚的计划给打破,前前后后拖了将近两个月。

祁文府满心郁卒如遭雷击,孤枕难眠之下,能高兴起来才奇怪了。

祁绮:“……”

她从未见过这般恨嫁的男人!

祁老夫人也是脸色一黑,“瞎胡说什么呢,提亲,下聘,大婚之礼,这些都是规矩,再说这日子是钦天监特意算过的,陛下钦赐的时辰。”

“要真照着你说的三天之内行完礼,你就不怕人笑话恨嫁!”

祁文府抿抿唇,嫁都嫁了,有什么好笑话的。

再说他脸皮厚,也没觉着外头人笑话不笑话的关他什么事儿。

他搂着他家小姑娘夜夜笙歌软玉在怀,管他外头热浪滔天议论什么,他又不少块肉。

外头祁家的下人跑了进来,想起街头抬过来那一箱一箱的聘礼,兴奋的脸色通红:“老夫人,谢老夫人和谢侯爷他们来了。”

祁老夫人也顾不得教训祁文府,连忙和祁老爷子一起迎了出去,而祁文府也被祁绮扶着朝外走。

苏阮来下聘的规格极高,那一箱子一箱子的聘礼,还有远远瞧着跟着谢家一起过来,作为礼人笑容满面的安阳王妃时,祁老夫人都是惊了。

男子下聘时会寻德高望重之人替女子插戴,而苏阮总觉得旁人有的祁文府也必须有,安阳王妃被找上的时候又是好笑又是逗乐,却也没拒绝跟着过来。

她虽然没替祁文府“插戴”,可却帮着苏阮送了一枚极好的暖玉给祁文府,说了几句喜气话后,便将下聘的事情给全了礼数。

祁老夫人招呼着谢老夫人和安阳王妃他们坐着说着话,而祁文府只待了一会儿,便让金宝扶着他出去,而过了没一会儿,苏阮也推着四轮车寻到了他。

“四哥?”

苏阮瞧着祁文府站在那儿兴致不高的模样,忍不住道:“你怎么了,不开心?”

祁文府低哼了声,转头时伸了伸手,苏阮便主动牵住了他,两人走到一旁后他坐下才丧气道:“我觉得咱们这位新陛下不做人。”

“你说他自个儿不急着选妃立后,干什么操心咱们的婚事,要不是他插了一脚,我这会儿都已经去了你家了……”

苏阮瞧他说的委屈,忍不住直笑:“我听说你这几日都没上朝?”

祁文府撇撇嘴:“没睡好,病了,没心情。”

苏阮噗哧低笑,伸手拉着他的手,“怎么就能这么委屈的?”

“谁叫你之前先不做人,把安阳王给你的事儿扔给了陛下,还叫朝里的人催着陛下立后生子?”

祁文府理直气壮:“我这是为社稷着想。”

苏阮信他才有鬼,新帝才十六,立后倒还说的过去,可是替宗庙社稷绵延子嗣什么的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还不就是因为之前新帝把加开恩科的事情全都扔给了祁文府。

第528章 大婚

祁文府急着想要嫁人,哪有功夫管这事儿,就说他眼睛瞧不见没法审卷,可新帝倒好,直接叫周连领着几个太监亲自在旁边替他念着卷子,愣是好几日没放他出来。

苏阮拉着祁文府的手道:“别气了,就还有十日,很快就过去了。”

祁文府直接歪着头靠在她肩上,搂着她的腰脑袋轻蹭了蹭:“不高兴,你哄哄我。”

苏阮哭笑不得,只觉得祁文府越发的缠人了些,她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来快桂花糖,塞进他嘴里后拍了拍他脑袋,轻声道,“好,哄你。”

……

谢家下聘的动静极大,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关键这下聘的还是女子,反倒是收了聘礼的是男方,这简直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先前祁文府和苏阮定亲的事情不少人知道,可两家并未宣扬,所以都只以为是祁文府娶苏阮,可没想到这祁文府不是娶而是嫁,直接打算带着嫁妆入苏家大门。

朝中的老古板只一个劲的摇头说着人心不古,伤风败俗。

而那些个年轻的朝臣哪怕觉着祁、谢两家联姻让人羡慕,可当知晓祁文府居然是入赘的后,也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祁文府可是整个大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老,他深得新帝圣心,更被委以重任,哪怕瞎着眼睛也丝毫没影响他在朝中的地位,据说当初他主动辞官时,是新帝亲自挽留,更曾说过哪怕他一辈子瞎眼也不会让他离开朝堂。

这般之人,前途无量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哪怕他眼盲,可身份地位以及祁家的荣耀足以弥补一切,只要他开口,这京中的媒人能踏破祁家的门槛,愿意嫁给他的女子能排到京城外。

可他居然选择入赘?

不少人都难以理解祁文府的心思,而那些曾经与苏阮有过交际的妇人却都是感慨。

当初苏宣民平反,苏阮被封县主,手中更是握着一个忠勇伯爵位时,她们也曾想过让府中子侄娶了她,可那时候苏阮便放话,她只招赘不外嫁。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苏阮口气太大,绝寻不到什么好姻缘,可谁能想到她不仅寻着了,还得了最好的那一个,能让如祁文府这般位高权重的男子愿意为她入赘的,这苏阮简直让人羡慕的眼睛发红。

唯一能安慰他们的,大概就是苏阮和祁文府一个瘸,一个瞎,总不算那么完美。

……

大婚这日,忠勇伯府张灯结彩,连带着府外整条接到之上都挂着些红绸灯笼,瞧着格外的喜气。

苏阮去接祁文府时,穿着大红衣裙,她未曾像是其他女子一样蒙着盖头,只露出一张施了粉黛美的的让人简直难忘的脸。

等到了祁家之后,祁文府穿着红色长袍。

他直接拉着缰绳翻身上马,就将苏阮也带了上去,直接将人搂在了身前。

两人依偎着骑马在前,迎亲的队伍在京中绕了一大圈,周围那些人一边抢着迎亲队伍里撒出来的喜钱,瞧着那从祁家抬出来一箱子一箱子,几乎望不到尽头的“嫁妆”。

有人忍不住道:“这到底是娶,还是嫁呢?怎么两人都骑着马?”

“不是说了吗,这祁阁老呀是入赘,可到底堂堂男儿,难不成还坐花轿?”

“是啊,我瞧着这样挺好的,这两人可真俊,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俊的人呢。”

祁文府长身玉立,容颜俊美,而他怀中的苏阮娇美明艳。

两人一同骑着马从街头走过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两人,可至少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人生来就像是该是一对。

天造地设,大概就是如此。

“只可惜,一个瘸了腿,一个瞎了眼……”

“呸!”

人群里刚有人感慨了一声,就立刻有个年轻人扭头啐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瞎胡说什么?没听外头说吗,当初祁大人和他夫人伤是有救的,他们是为了救援京城,为了平定叛军,所以才延误了伤情。”

“若非是他们,之前那场战事哪有那么容易结束,要不是他们,这京中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那人话音落下后,其他人也是忍不住道:

“对啊,眼瞎了怎么了,还不一样是阁老大人。”

“祁大人跟苏小姐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活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你少胡咧咧!”

人群里义愤填膺,那之前说话的人被骂的险些抬不起头来,狼狈逃走,而其他人见状这才放过了他,转而又笑嘻嘻的说着喜庆的话,跟着人群一起瞧着热闹。

黄昏时,祁文府和苏阮行了大婚之礼,新帝亲自做了主婚之人,而所来宾客无一不是京中权贵。

等到了夜间时,苏家依旧灯火通明,上下更是喜乐簇拥,歌舞不断,哪怕夜色之中府中也被照得如同白昼,在今夜的京中万众瞩目。

谢渊和祁文柏挡了外间敬酒之人,等到送走了新帝之后,祁文府和苏阮便被送入了洞房。

“小姐,姑爷,快吃些东西。”

澄儿送了些吃的进来,苏阮和祁文府用下之后,道喜的喜娘念叨了一通,这才带着其他人一起退了下去。

房中红烛燃烧,浅浅的合罗香萦绕在鼻间。

苏阮伸手拆了发间凤冠珠钗,退下了婚服,只着红色里衣和祁文府相对而坐,望着俊美的祁文府,她有些迟疑,“接下来做什么?”

洞房花烛?

可她没有经验,陈氏给她的册子她也还没来得及看,只隐约知道男女之事得光着身子,她伸手试探着放在祁文府衣襟上,迟疑着想,应该是要先脱衣服吧?

祁文府感觉到身前覆上的柔软正有些费力的解着他衣裳,呼吸间全落在了他脖颈上,他喉间滚动了一下,突然长手一伸,便将人压在了身下。

“后面的事情,我来做。”

……

狂风骤雨,突然来袭,那从未有过的炙热让得人喘不过气来。

外间喧闹依旧,可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两人十指紧扣,莽撞着热烈着彼此交融,酣畅淋漓之下,当那极致的让人窒息的感觉来临时。

他模模糊糊的看着她伸直了手撑着床边,哪怕迷糊时也护着他。

他心中陡然烫的吓人。

猛力一撞,死死将人抱进怀里,尽数埋没在她身体里。

……

他想。

他瞎,她瘸,这样才是天生一对。

他们注定是要生生世世纠缠。

第529章 番外 救赎

那一场女娶男,阁老入赘的婚事在京中热闹了许久,不少人都在猜测着祁文府和苏阮到底能在一起多久。

毕竟在不少人看来,祁文府入赘苏家可能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堂堂阁老,入赘他人府中。

遭朝中同僚耻笑,为世家门阀不屑。

等着这股子新奇劲儿下去之后,再好看的美人儿那也没了滋味,反倒是前程仕途,权势地位更为要紧,到那时,祁文府怕是就会后悔了。

所有人都等着瞧着,可谁也没料到,大婚之后,这两人却是过的比谁都快活。

苏阮是个不喜欢应酬交际之人,加之腿脚不便更不爱春门。

寻常有人宴请大多都直接推拒,若实在推脱不过的,也只是被人推着前去坐坐就离开。

而祁文府更是干脆,只要无人说到他面前来,他是半点也不理会外间的那些声音,只顾着跟自家小姑娘恩爱。

不仅时常领着苏阮乘车出门游山玩水不说,隔三差五便陪着苏阮回谢家小住,明明当了次辅,可平日里懒的连府衙都不怎么常去,小事一概交给了凤阁之中其他人,只大事过问几句。

生生将一个本该意气风光的年轻阁老,活成了就差提前告老不问政事的姿态。

这一日督巡府那边纵子伤人,强夺人良田、打死佃户的案子交到京城,皇帝下令让祁文府着刑部一起审理,可没想着刚过午后,施河就捧着案卷直接找到了瑞王。

闻听城西宝月阁新到了一批宝贝,祁文府又领着苏阮出门去瞧热闹,把案子扔给了他,瑞王简直被气笑了。

软玉生香

  • 作者:月下无美人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7.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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