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比起斯斯文文的越荣来,这个男人反而更像是水匪,身上带着一股子让谢渊熟悉的军中之气。

见到谢渊的时候,越荣便行礼道:“谢侯爷。”

谢渊连忙伸手轻扶着他,说道:“越伯可别折煞了我。”

“你是母亲的旧友,又曾经是她至交,论辈分你当是我叔伯,要是让母亲知道我受了你的礼,回去之后母亲非得教训我不可。”

谢渊神色温和:“往日里我忙着军中之事,越伯去了几次京城我都无缘与你相见,如今难得有机会见到,越伯唤我谢渊即可,若不然,唤我鹏远也行。”

鹏远是谢渊当初的师父替他取的表字。

取自鹏程万里,悦近来远。

谢渊自从继承了宣平侯府的爵位之后,便鲜少再有人这般称呼他,也只有与极为亲近的师长之人才会唤他表字。

越荣虽说和谢老夫人有交情,甚至是往日挚友,可是他与谢渊却没什么交情,更何况一个是当朝侯爷,权势极盛,另外一个却不过是地方乡绅。

越荣自然不会当真接口去那么直接唤谢渊。

越荣笑了笑说道:“谢侯爷说笑了,我与老夫人虽有旧交,可是礼不可废,否则若是让旁人瞧了去,不仅会瞧低了谢侯爷,也会说我们越家教养不好。”

他说完之后便指着身边站着的那中年男人说道:

“这是犬子越骞,算起来比谢侯爷小上几岁。”

说完越荣看向越骞说道:

“阿骞,来见过谢侯爷。”

越骞上前恭声道:“越骞见过谢侯爷。”

谢渊见越骞走路时脚步极轻,而且身上带着一股子同类的气息,忍不住好奇问道:“越骞兄弟是做什么的?”

越骞说道:“回侯爷,我以前在军中当差。”

谢渊闻言神色有些诧异:“越骞兄弟是驻军中人?”

“算是。”

越骞见谢渊露出疑惑之色,解释说道:“两年前的时候,我的确是在驻军中当差,勉强做了个校尉之职,只是后来出了点儿事情,得罪了闵统领,便被卸去了官职闲赋在家。”

“父亲怕我在家中无事,便让我随同他一起经营着家中的生意,又因为我擅武,所以有时候会帮着未叔他们的镖局押运一些东西。”

谢渊闻言有些皱眉。

又是两年前?

怎么这么巧。

荆南的事情发生在两年前,薄家贪污的事情留下祸根也是在两年前,如今就连越骞被从驻军之中除名也是在两年前。

谢渊哪怕心思不如谢老夫人他们那般敏慧,却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越骞像是没有察觉到谢渊脸上的疑惑之色似的,低声说道:

“今日我跟着父亲来见谢侯爷,是因为谢老夫人前几日命人送信过来,询问起薄家在嶂宁屯兵之事。”

“我原本想要跟父亲写信给谢老夫人回复于她,却没想到谢侯爷会亲自来嶂宁。”

“这几日嶂宁变动不小,驻军和府衙这边乱成一团,我听说谢侯爷这次奉皇命过来就是为了调查薄家屯兵之事,父亲担心你们在这里会遭到为难,所以才让我过来见侯爷一面,看可否有什么事情能够帮到谢侯爷的。”

越骞说完之后,才补充的说了一句。

“我虽然两年前就离开了驻军,对薄家屯兵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可是闵程远的事情却是知道一些。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能不能够帮到谢侯爷,只是父亲和老夫人是挚交,所以我也想能够尽量帮助谢侯爷一些,让你们能够尽量的查清楚这边的事情。”

谢渊听到越骞的话后,连忙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嶂宁知州方旭洲,还有驻军统领闵程远得了薄家败落的消息之后,都已经提前跑了,我们过来时这边留下的东西和证据太少。”

“我刚才还在跟林大人商量着,看是不是要去城中寻些人问问他们的事情,没曾想你和越伯便过来了。”

“如果你当真知道闵程远的事情,那就是再好不过了,也能省了我们很多功夫。”

谢渊说完后,突然才想起林罡来,忙对着二人介绍说道:

“对了,忘了跟你们介绍了,我身边这位就是御史中丞林罡林大人,这次奉皇命跟我一起来嶂宁调查薄家屯兵之事的。”

越荣和越骞连忙行礼:“见过林大人。”

“越老爷子你们不必如此。”

林罡连忙虚扶着说道:

“我与谢侯爷有些交情,你既是谢侯爷长辈,我也受不得你这般大礼,而且你们若是真能够提供闵程远的消息,那可是帮了我和谢侯爷的大忙了。”

“我们刚才还有些焦头烂额的,那闵程远跑了之后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让我和谢侯爷摸不着头绪,如今有你们帮忙,我们还得好生谢谢你们才是。”

越荣闻言笑着道:“林大人客气了。”

“别说我与老夫人有旧,跟谢家更是渊源颇深,不愿意见谢侯爷为难,就算是真的没有谢家这一层关系,朝廷来人查案,我们也会尽力配合的。”

第263章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了她们

越荣说道:

“谢侯爷和林大人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阿骞。”

“他虽然在驻军之中待得时间不长,可是多少也知道一些,如果能帮到你们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就算真帮不到,你们在此行动,也总需要有熟悉嶂宁附近的人帮衬才行。”

谢渊见越荣说的客气,跟林罡对视了一眼之后,谢渊便笑着说道:“还是越伯想的周全,不如这样,我让人送点茶水过来。”

“外间天寒地冻的,你们过来怕是也受了寒风,喝点茶暖暖身子,我们边喝边聊如何?”

越荣和越骞都没有什么异议,而林罡知道眼前这两人能帮着他了解案情,自然也不会拒绝。

几人一起去了府衙后厅,那里点着炭火,一入内时,四周都是温暖起来。

等他们坐下之后,谢渊就吩咐了随行之人下去煮了茶水送过来。

等热茶放在几人身前之后,谢渊才说道:“越兄弟,你说你知道闵程远的一些事情,可是和薄家屯兵之事有关?”

越骞摇摇头说道:“具体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当初驻军之中曾经得过一大笔钱财。”

“而且闵程远那时候也在暗中掺合奴隶的生意,他曾经跟嶂宁城中的奴隶贩子购买过一大批十岁左右的幼童,男女皆有,而且两年前荆南遭灾的时候,闵程远和嶂宁府知州方旭洲一起,也曾经开城门收拢过一大批的难民。”

林罡听到越骞的话后,蓦的睁大了眼:“你是说,当初荆南旱灾的时候,嶂宁收容过逃离荆南的难民?”

越骞点点头:“是。”

“当时我还在驻军之中,曾经奉命统计过那些难民的人数,零零散散的足有数万之多。”

“当时嶂宁官库之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粮食,而驻军的粮草根本就不够安抚那些难民,可是闵程远和方旭洲却是大开城门,对前来的难民来者不拒。”

“不仅如此,闵程远还将那些难民之中不少人都收入了军中。”

谢渊闻言在旁皱眉说道:“嶂宁居于偏远之地,虽然靠海但是一直算不得繁荣,这边的百姓也并不算好过,而且离荆南也极远。”

“那边的难民就算无路可去,按理说也不会翻山越岭的过来这里吧?”

越骞抿抿唇说道:“寻常情况自然不可能,但是当时闵程远他们派了人去了荆南附近,接引难民,而且还曾经让人传出过消息,只要那些人来了嶂宁,便能得到安置,嶂宁这边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前来投奔的难民。”

谢渊和林罡闻言都是面露诧异之色。

荆南当初的难民可不仅仅是数万之数,而且荆南本来就是边关之地,距离南魏极近,那里聚集的人口虽然不及富庶的江南地带多,可是却也绝不是小数目。

荆南数月无雨,饿死了无数人,当时荆南附近所有的州县都是城门紧闭,怕的就是让荆南这些难民逃往他们那边,城中无处安置。

可是这嶂宁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愿意接纳那些灾民,甚至还让人前去引路,让那些人过来,以嶂宁自身的财政税收肯定是负担不起的。

林罡皱眉说道:“你是想告诉我们,薄家屯的那些兵,就是当初荆南来的那一大批难民?”

越骞低声回道:“具体的我也不能肯定,但是应该是有关系的。”

“当初我奉命统计前来投奔的乱民,其中身体健康没有什么疾病青壮年男子,还有一些年幼不知事的孩子全部被另外造册,被闵程远单独命人安置,而那些年迈的老人,还有那些女子则是全部被留在了城中。”

“林大人和谢侯爷想不想知道我当初是为何离开驻军的?”

谢渊和林罡都是看向越骞。

越骞扯扯嘴角冷声说道:“是因为我当时发现,那些前来投奔的难民之中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而那些老人则是被关在城中特定的善堂里面,先后因为身体虚弱而‘病逝’。”

“我当时察觉到不对,便前去追踪,结果坏了闵程远的好事,撞破了他将那些女人当成人奴贩卖给他人的事情,闵程远容不下我,我这才离开了驻军保命。”

谢渊脸色难看,沉声说道:“你是说,闵程远将那些男子和幼童收留入了军中,而那些女人和老人则是当了人奴和被舍弃?”

越骞点点头:“是。”

谢渊顿时沉下了脸:“那你既然知道闵程远做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跟朝廷禀告过?”

“就算是担心闵程远报复,可是你既然能够在撞破了闵程远的事情之后保住性命,那定然也是手中握着什么能够让闵程远忌惮的东西。”

“你如果不敢跟朝中禀告,这两年越伯跟我母亲联系过好几次,为何也不见你们在心中提及过半点?你们可知道,这事情牵涉多少?”

“当初荆南旱灾本就死了无数人,那些难民好不容易才活得性命,却又被闵程远这般对待,你知不知道你隐瞒了这些事情,他们会有多少人枉死,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越骞闻言眼底露出戾色,扯扯嘴角冷声道:“那谢侯爷可又曾知道,我也曾为了那些人家破人亡?”

谢渊闻言微怔。

越荣在旁拉了越骞一下。

越骞闭嘴坐在那里,神色阴鸷的没有说话。

而越荣在旁说道:“谢侯爷,两年前阿骞知道闵程远做的事情之后,便瞒着我想要将消息送入京城,而且还曾经竭力去救过那些难民,可是……”

越荣抿抿嘴唇,声音低了几分:

“可是阿骞救了那些人,他的妻子和孩子,却是被那些他所救的难民所伤,最后不治而亡。”

谢渊和林罡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林罡说道:“他的妻儿……”

越骞寒声说道:

“我的妻子生性善良,当初得知那些女子遭遇,极为怜悯她们。”

“我将那些人救出来之后,将她们藏在隐秘之地,而我妻子则是每日带着人去给她们送饭送水,可谁知道那些人最后却是忘恩负义伤了我妻子,让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惨死。”

越骞说完之后,声音漠然: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救了那些人。”

“若非父亲和谢老夫人之间的这份交情,我今日也不会来见你,更不会跟你提及闵程远半点。”

第264章 杀人灭口

谢渊听到越骞的话后,脸上神色变化。

林罡则是侧眼看着越骞,“既然如此,那你今日何必又要过来?”

这一次开口的是越荣。

越荣在旁说道:“是我让他来的。”

他说话间看向谢渊二人说道:

“之前老夫人给我写信的时候,我便在想着该怎么跟她回复,后来得知薄家的事情牵涉到了宣平侯府,而且老夫人也因为当年出身嶂宁水寨的的事情遭了宫中责问,而且若是不好恐怕还会惹来麻烦,所以我才带着越骞过来。”

“越骞不愿意提及当年往事,是因为他枉死的妻儿,而他如今愿意来此,则是为了我。”

越荣沉声说道:

“我与老夫人几十年的交情,当年老夫人更是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她也就没有如今的我。”

“我总不能见她受困而无动于衷,更不想谢侯爷因此而受了连累,甚至波及到了整个宣平侯府中人。”

越荣跟两人解释着他来的目的。

“阿骞离开驻军已经两年,虽然知道的未必很多,可多少也能够帮到你们一点儿,而且有他帮衬着你们,也总好过谢侯爷和林大人无头苍蝇一样在嶂宁乱碰。”

“你们别瞧着这嶂宁看似安稳,可实际上各种势力盘踞其中。”

“方旭洲和闵程远在此为官多年,根系极深,薄家既然能够说动他们二人为他所用,那这嶂宁境内的氏族权贵恐怕有不少人也早就已经靠拢了薄家人,才能替薄家遮掩了屯兵之事从而不被人察觉。”

“你们虽是奉了皇命,可强龙不压地头蛇,由你们出面,未必问得出来太多的东西,可若是阿骞帮忙,却能查到一些你们查不到的东西。”

“到时候不仅能够省了你们与这边地方上势力的冲突,更能让你们尽快查清楚薄家的事情,将宣平侯府和老夫人从中摘出来。”

林罡闻言看着越荣时微眯着眼,开口问道:“那两年前的事情,越老爷子可是知情的?”

越荣看着林罡面露不解。

林罡说道:“您说越骞两年前因为救治难民,甚至因为察觉到了闵程远暗中所做的事情才会被赶出嶂宁驻军,而越骞也因为救治难民害死了自己妻儿。”

“他不愿意提及此事很正常,那老爷子您知晓此事吗?”

越骞直接在旁冷声道:“我父亲并不知情。”

林罡扭头看着他。

越骞说道:“当时我父亲并不在嶂宁,而是去了未家那边,跟未叔一起前往安燕探望当初水寨里面走出去的那些兄弟,还在安燕待了小半年的时间方才回来。”

“等父亲回来的时候,嶂宁的事情已成定局。”

“我不愿意让父亲知晓我妻子的事情,免得父亲怒极之下招来杀生之祸,所以瞒住了父亲,告诉他妻子是意外病亡的,直到小半年前,父亲才无意间知晓此事。”

林罡挑挑眉:“知晓了之后,老爷子也没有动过心思要将此事告知谢老夫人和谢侯爷吗?”

越骞皱眉看向林罡:“你什么意思?”

林罡说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你当初撞破了闵程远的事情之后,可知道闵程远所做的事情是为替薄家屯兵?”

“若是不知道,单凭薄家这几年所做之事,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你这么一个又可能撞破他们隐秘的人存活于世,给自己招惹麻烦。”

“可若是知道,你固然能够借此要挟了闵程远和薄家,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借故将你踢出驻军军营?”

“那薄翀身为兵部尚书,心思极为敏锐,而方旭洲和闵程远能够安坐嶂宁,甚至能与薄家一起联手瞒骗朝中数年,他们又怎么会放任一个知情之人安然留在嶂宁,甚至于还一直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来去自如?”

林罡问的一针见血,甚至于眼底带着几丝探究之色。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保全了你和你父亲,而又能够让闵程远等人对你不闻不问,不曾插手你的生活的?”

“是你许诺了他们什么,还是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你答应了他们什么东西,才能保住你自己,甚至让他们不朝着你和你家中之人下手,对你们杀人灭口的?”

越骞听到林罡这一连串的问话,脸上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是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

林罡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毕竟薄家那些人的手段我是亲眼见识过的,那薄翀做事向来不留后患,照理说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最先想的应该是杀人灭口。”

“那个闵程远我虽然不认识,也未曾深交过,可就如同越老爷子刚才所说,他和方旭洲能在嶂宁多年,根系繁多,这种人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危险人物在自己眼皮子地上晃荡。”

“所以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让薄家和闵程远他们放过你们的?”

越荣脸上的温和褪了下去,看着林罡说道:“林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林罡看着越荣淡声道:

“我就是想说,越老爷子如果真的有心想要帮助谢老夫人和谢侯爷,甚至想要帮着我们尽管查清楚所有事情的话,那就据实以告。”

“如果你来了这里却依旧有所隐瞒,甚至未曾跟我们说实情,那又何必过来?”

林罡本就是御史台的人,做的就是得罪人的事情。

这些年在朝中就连明宣帝有时候做错了事情他也敢直接当朝就怼,朝中那些大臣,还有那些皇亲权戚,有谁没被他逮住过小辫子的。

将林罡记在心里恨得优雅切齿的人多了去了,而林罡哪怕日日被人惦记着,可在朝中也从来未曾收敛过,依旧是该怼就怼,该说就说。

但凡那些大臣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林罡知道了,甭管官位再高,权势再盛,林罡就敢直接递了折子将人告上圣前弹劾。

所以在朝中,林罡这人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多接触,不敢得罪,不敢交好,却又忌惮在心的人。

第265章 到底来干什么的?

林罡虽然知道眼前这两人跟谢渊府中有些渊源,可说起话来却是直白而又犀利。

林罡看着越骞说道:

“你如果愿意说,那就真心实意的全说。”

“如果我们能借着你的消息查清楚嶂宁的事情,我和谢侯爷自然会欠你们一个人情,将来若有可能定会回报。”

“可如果你们今天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反而对我一直有所隐瞒遮掩,那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干脆什么都别说了。”

“你这样,不仅不会让我感激,反而会让我觉得你们是因为和薄家之事也扯上了什么关系,又知道我和谢侯爷来了此处,准备严查所以才会先行来打探消息,甚至存心误导我们的。”

越骞脸色猛的阴沉下来,冷声道:“你再说一次!”

林罡神情冷淡的说道:“再说多少次都一样。”

“你如果不能实情以告,那就和越老爷子回去吧,虽说这嶂宁不比京中安稳,可是好歹也还是大陈之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皇上的子民,受朝廷管束。”

“不管他们是被薄家收买也好,还是早已经被闵程远说动了靠拢了薄家,他们总会是惜命的。”

林罡扯扯嘴角说道:

“这世上的硬骨头没那么多,而这嶂宁的氏族权贵未必能有多少,他们如果不愿意开口,那就抓起来慢慢审就是。”

“反正我时间多的是,我总有办法能让他们开了口。”

林罡虽然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可是他懂得审讯逼问的手段半点都不比大理寺刑讯官的少。

只要人落在他手里,他总有办法能让他们开口。

越骞脸色冷沉:“谢侯爷也是如此认为?”

谢渊被越骞问后,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可是想起刚才越荣父子所说的那些话,还有林罡毫不客气的言语,他却是又闭上了嘴。

谢渊很清楚自己的毛病,如果是在带兵打仗的事情上面他或许在行,可是在政事和心计之上并不灵敏,而林罡则是跟他相反,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有一双锐利至极的眼睛。

他能稳坐御史中丞的位置,让朝中那些人都惧怕他忌惮他,这就是他的本事。

林罡虽然爱揪人小辫子,但是却很少会无事生非的主动招惹旁人,他既然说越荣他们没说实话,那他们肯定有什么问题。

谢渊和越家父子是头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也只是听着谢老夫人提及过几次,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哪怕因着谢老夫人的关系,谢渊对越荣父子能够善待和保持基本的尊重之外,单论信任,他却是信任林罡多过信任眼前这两人。

谢渊站在一旁,闻言说道:“林大人是御史中丞,而他平日里干的就是这种活计。”

“我不过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这次来嶂宁皇上也曾经说过,万事以林大人为主,而我的责任只是负责带兵护卫林大人周全,然后捉拿逆犯,平定嶂宁。”

换句话说,谢渊的任务是平叛,抓捕逆犯人。

而查案的事情以及调查薄家在嶂宁所做之事,包括之前屯兵,运送钱粮和兵器来往嶂宁,以及收买方旭洲和闵程远替他在此谋事的所有事情,都是林罡做主。

谢渊不能插手,自然也不会为了他们父子而去反驳林罡的那些话。

越骞脸色难看,张嘴想要说话:“你……”

“越骞!”

越荣嘴里低喝了一声,连忙伸手挡住了他,拦了越骞嘴里的话后,越荣才扭头看着谢渊二人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便当是我们自作多情吧。”

“我接了你母亲的信,才想着能够帮你们一把,不过你们既然不信任我们,那便当作我们没有来过。”

“越伯。”谢渊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越荣直接拉着越骞起身,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未必有这个意思,但是林大人肯定是有的,林大人既然说用不上我们,我想着也许当真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你们前来嶂宁办差,奉了皇命定然也轻省不了,今日冒昧前来的确是打搅了,既然林大人自己有办法应付嶂宁的事情,那我们也不便多留,免得打搅了你们的正事。”

越荣说话时抬头看向了谢渊:

“我府中就在嶂宁城内南湾里巷中,你若是得了空闲了,可以过来坐坐,若有什么事情,也能到我府中来寻我。”

“这段时间生意上的事情有些忙,我会叮嘱府里的下人,就算我和越骞不在府中,只要你来寻他们也定然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你。”

越荣说完之后,没等谢渊开口回答,就说道:

“谢侯爷,我们就不打搅你和林大人了,先行告辞。”

越荣朝着谢渊点点头后,便半拽着越骞的胳膊将人拉着朝外走,越骞原本满脸冷厉之色,原本像是要对谢渊他们说些什么。

可是被越荣拉着时,到底是压住了嘴边的话,阴沉着脸任由越荣将他拉了出去。

林罡原本觉得这父子两有问题,所以才有之前的那段喝问,他还想着,越荣和越骞应当会辩解几句,或是说些什么,可没想到这两人却是直接干脆利落的离开,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他不由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眉心紧皱。

谢渊站在身旁同样是皱眉:“林大人,你当真觉得他们对你有所隐瞒?”

林罡很肯定的说道:“肯定有。”

先不说两年前的事情越荣到底知不知情,还有越骞那妻子到底是不是死在难民手中的。

越骞之前所说的话像极了写好的戏本子,可偏生里头又少了很多足以联系前后的关键东西。

林罡之前所问的那些事情,的确是他心中疑惑,可是越荣父子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回答过半句,这怎么会不让他觉得奇怪?

只是……

如果越荣他们真有问题,那他们今天来这一趟到底是干什么的?

做贼心虚?

不像。

那个越骞瞧着性子有些急躁,可是越荣却不像是个蠢的。

探听情况?也不像是……

哪有探听情况像他们这样,什么都还没问,没解释,自个儿就先走了的?

林罡一时间也是被这两人弄的有些糊涂。

第266章 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同流合污

“林大人。”谢渊见着那两人离开之后,扭头看着林罡,“你当真觉得越荣父子有问题?”

林罡皱眉:“我也不知道。”

他说话时眼底有些迟疑,没隐瞒谢渊直接说道:

“我只是觉得,他们两人出现的时机有些古怪,而且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更是处处都是破绽。”

“那个越荣如果当真如你所说,跟谢老夫人有莫逆之交,那他们应该不会将薄家在嶂宁的事情瞒着谢老夫人和你才是。”

谢渊闻言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沉着眼:“你是说,越荣应该早就知道了薄家的事情,而他和越骞刚才所说的他半年前才知晓这事情,是在撒谎?”

林罡点点头:“对,我是有这种怀疑。”

林罡所处的位置,让他心思本就比旁人灵敏,而且对于一些事情也看的比旁人要透。

林罡说道:

“我对他们父子不熟悉,可是谢侯爷细想一下。”

“越荣是从当年水寨出来之后,就直接留在了这嶂宁,我记得之前谢老夫人曾经说过,当时水寨之中虽然人人都改了良籍,但是不愿意离开此处最后留在这嶂宁的人应该不少。”

“这嶂宁的州府衙门是在水寨被招安之后,朝廷派兵将此处平定下来之后才设立的,而我翻看过这边州志,发现朝廷派兵过来也是在州府衙门成立之后十余年,当今圣上即位之后的事情。”

“那时嶂宁这边出了海寇,嶂宁府衙镇压不下来,飞鸽传书通报朝廷,皇上才派兵过来剿匪,事后因嶂宁府当时的知州连上数道奏折请求,皇上才准了那数万军队常驻此地,并且给这边独设了驻军都督这一职位。”

林罡在来嶂宁之前,就已经调查过有关嶂宁这边的事情,所以此时说起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随口道来。

他顿了顿,让谢渊消化了他刚才所说的这些情况之后,才又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至少在二十年前,这嶂宁是一直处于混乱且三不管的状态的,后来朝廷添设驻军,皇上委派大臣前来此处之后,嶂宁才渐渐平定下来。”

“换句话说,在方旭洲和闵程远掌管这嶂宁府大权之前,这嶂宁依旧是地方势力盘踞。”

“越荣他们本就是嶂宁之人,又曾经掌管数万水匪,他们想要在此地扎根,想要如以前滋润,谢侯爷可相信那些干惯了劫财之事的水匪留在这般三不管之处,当真会安安分分的去做那些小本生意,而不培植势力为自己所用吗?”

林罡的话一针见血。

“说句难听的,越家父子就是这嶂宁的地头蛇。”

“如果薄家当真和方旭洲他们勾结屯兵,甚至于如同越骞所说,闵程远弄出那么大的事情来,越家父子会被蒙在鼓里,半点不知。”

林罡说道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道:

“而且谢侯爷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越荣父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套好了的戏本子,用来取信于人的一样,而且他们的那些说词里面缺了最关键的那一部分。”

“那就是越骞如果真的像是他说的那么无辜,是无意间撞破了闵程远他们的事情,那薄家和闵程远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任他逍遥至今?”

林罡看着谢渊说道:

“薄翀是什么样的人,谢侯爷应该多少知道一点,连荆南赈灾的那些粮款他都敢动,他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留在世上?”

谢渊听着林罡的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薄翀是什么人,谢渊当然知道。

同在朝中为官,他与薄翀虽然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平日里少有交集,但是薄家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却是多少知道一些。

而薄翀平日里在朝中排除异己之时的狠辣,可也不见像是什么心慈手软,能够容得下越家父子安然的人。

软玉生香

  • 作者:月下无美人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8.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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