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同流合污。

这道理就连谢渊也是懂得,更何况是林罡。

林罡见谢渊神色沉了下来,开口说道:

“刚才越骞说他妻儿是死在难民手里,这个我相信,哪怕是丧尽天良的人,恐怕也不会拿自己的妻儿作戏,可是他妻儿的死到底是因为他救了难民之后,被那些人忘恩负义所伤,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掺合在其中,被那些难民察觉之后暴起伤人,才连累了妻儿,这事情谁能说的清楚?”

“而且最重要的是,越骞说他父亲越荣当时不在嶂宁,而是出门访友,什么访友能访上半年,而且就连儿媳孙儿死了也没有回来?”

“他如果没回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他如果回来了,那他为什么要撒谎,将嶂宁的事情瞒着他口中的挚交旧友谢老夫人,甚至在知道你我来嶂宁查案时做出这般试探的姿态?”

林罡看着谢渊提醒道:

“谢侯爷,我没有挑拨离间的心思,但是我觉得,如果这越家父子当真和你们府中有什么渊源的话,你还是小心着一些。”

“我虽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们有问题,但是直觉告诉我,薄家的事情或许跟他们有关系,而他们对宣平侯府,对谢老夫人和你也未必是真心。”

林罡对谢渊其实是没什么意见的。

当初他之所以为难过谢渊,甚至还在朝中弹劾过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小女儿林彤被苏阮拖累,成为京中笑柄的事情。

林罡往日在朝中结仇不少,那些人早就对他怀恨在心,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他的问题,他小女儿一出事那些人便逮着之间事情将人往死里践踏。

林家只有两个闺女,疼的如珠如宝的,甚至小女儿当时也相看了亲事,对方是林罡千挑万选出来的少年英才。

可是贺家之事出来之后,小女儿林彤却只能被逼和贺家庶子定了亲,连带着大女儿林萱的婚事也受了影响。

林罡怎么能不气?

特别是在林彤投缳差点吊死在房中之后,林罡就更是迁怒谢家。

可即便是如此,林罡也只是为难谢渊而已,并没有借着御史中丞的身份就朝着他下死手。

第267章 杀身之祸,灭族之灾

后来安阳王妃寿宴时,苏阮替林彤、林萱解围,甚至让得城阳郡主替林彤出头。

在众人面前夸赞贺家那庶子,还借由朝中一些虽然庶出却最后官居高位的大臣替贺七正名。

一句文亭先生的弟子,便让贺七翻身,而此事爆出之后,先前那些嘲笑诋毁之人再无人吭声,就连之前生了死志的小女儿也重新展露笑颜。

当时苏阮结和林萱一起站在横栏边上看戏的时,苏阮曾经拉着林萱说过一小段话,而林萱回去之后,便将这话转告给了林罡。

苏阮当时劝说林萱,让她告诉林彤,嫡庶固然重要,可是林家并不需要府中姑娘联姻巩固权势,林罡替他们寻再好的姻缘也只是为了能让她们将来顺逐。

可在世家之中,高嫁未必能得安心。

能被林罡瞧上的世家子弟,无论出身背景才能学识定然都在寻常人之上,这种人府中环境定然复杂,氏族庞大之下勾心斗角更是少不了。

贺七虽然是贺家庶子,可是才能学识不比人低,而他能在危及之时出手相救,事后又愿意承担,便是有担当之人,人品不差。

贺家在那般情况之下让贺七高娶了林家小姐,便等于欠了林家一个人情,等林彤入府之后绝不敢亏待了林彤,而贺七自身学识不差,出人头地也是早晚的事情。

对于林彤来说,贺七未必不是良配。

林罡当时听了这话,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亲自见了贺七,考校了他学识又让人查过他往日为人之后,便彻底认下了这个女婿。

如今林彤撇弃了当初的偏见,和贺七见了几面之后,如今提起贺七时也会满脸羞涩,而贺七对待林彤也的确如苏阮所说,体贴却不逾矩,正派守礼之下又并不古板。

仔细想来,远比他当初替林彤千挑万选出来的那个人要好太多。

林罡对苏阮存了感激之意,自然也不会再为难宣平侯府。

苏阮替林萱、林彤解围,林罡自然也会投桃报李,所以才会有了之前帮着宣平侯府为难曹家替他们解围,还有了这次薄家之事上的插手。

林罡恩怨分明,所以察觉到越荣父子不对时,对着谢渊便带上了几分提醒之意。

“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

“谢侯爷对这越家父子,还是防备着些好。”

林罡说道:

“如果是我想错了,那自然是好事,可如果他们当真是别有用心,谢侯爷也得防着他们对你和谢老夫人别有所图。”

“别到时候利用了你们,做出了什么别的事情来。”

林罡顿了顿说道:

“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一次、两次,他能容你,可若再叫他以为,这薄家屯兵的事情和谢家有关系,到时候他可未必会再容你。”

“杀身之祸,灭族之灾,有些事情宁肯多疑心一些,也莫叫人钻了空子,当真害了自己。”

林罡说的点到即止,可是谢渊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口中的一次两次,指的就是他迎娶陈氏,以及这次苏阮带人跪于宫门前,逼迫明宣帝审了薄家和二皇子,闹的京中大乱的事情。

明宣帝不动他,一是因为他的事情没有触及明宣帝底线,二也是因为无论是陈氏的事情,还苏阮这次的事情,谢家都无错。

谢渊披了个为了保全苏阮母女的皮子,明宣帝不想让天下人指摘,就不能去动给忠臣妻女提供了庇护的宣平侯府,甚至在某些方面来说,他还要嘉奖谢家才是。

可是一旦宣平侯府和谋逆造反扯上了关系,那到时候可不会像是这两次一样高拿轻放。

帝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到时候明宣帝会不会将这两次的事情,一并跟谢家清算。

谢渊紧抿着嘴唇,懂了林罡的话后,沉声说道:“多谢林大人提醒,我知道了。”

林罡摇摇头,开口:“你也不必谢我,你我既然同来嶂宁,便已经绑在一起进退随行。”

“越荣这边,谢侯爷记得找人去调查一番。”

“他们父子如果真有问题,想必今日来此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说词,甚至扫干净了首尾。”

“谢侯爷也不必直接与他们翻脸,去追查他们和薄家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也不必去查两年前的事情真假。”

“你只需要让人暗中去查查,他们在嶂宁的生意做的有多大,还有这城中其他权贵和百姓对待他们父子的态度就行。”

谢渊闻言怔愣了片刻,就明白了林罡的意思。

如果越家生意不大,那也就算了,有些事情可能是他们误会。

可如果他们生意很大,甚至于这嶂宁城内的其他人对他们忌惮颇深,而且越荣如果收容了当初水寨中人的话,那么越荣刚才的那些话就定然是在说谎。

谢渊沉着眼点点头说道:“好,我会让人前去。”

……

谢渊跟林罡聊过之后,就让人去暗中查越家的事情,一边写信回京,只是动笔时,他却有些迟疑。

谢老夫人对当年水寨那些人的感情非比寻常,其中未芜的父亲还有越荣,是谢老夫人多年挚友。

谢渊和越荣虽然不熟悉,可是他却也是时常在谢老夫人口中听到越荣父子的名字,而且也知道谢老夫人这些年时常会跟越荣通信。

如果越荣当真有问题,就代表薄家的事情跟他有关系,那么他这些年跟谢老夫人的交情有几分真假,恐怕是个人都能猜的出来。

谢老夫人重情义,他贸然写信回去,谢老夫人恐怕也不会相信,而且关键是他们这边没有任何证据,如今也只不过是他和林罡的猜测而已。

谢渊迟疑了一下,笔尖微转,那写给谢老夫人的信,便成了写给谢勤和祁文府的。

两人一人一封。

谢勤的信中,是关于越荣的,让谢勤先探探口风,再思量着是否要将此事告诉谢老夫人。

而祁文府的信中,则是有关薄家屯兵的疑惑,包括谢渊和林罡来了之后,发现薄家屯兵的数量和他们所送来的东西对照不上的事情。

谢渊想让祁文府寻个机会,在京中想办法去见薄锡一面,询问一些东西。

等谢渊将信写好之后,便用红漆密封,派了身边贴身心腹,将两封信连同送去给明宣帝的折子一起,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

第268章 信

临近年关前,京中又下起了大雪。

年前本该是最为热闹繁忙的时候,可是不管是朝中还是京中,却都看着格外的冷寂。

大雪纷飞之下,像是在积聚着什么一般,四处弥漫着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氛。

京中那些百姓都是在盯着朝廷,等着荆南之案的结果,而朝中那些人更是因为薄家和二皇子的事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连平日里上朝之时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人人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就怕自己受了此事牵连。

谢勤和祁文府接到嶂宁那边送来的信时,已经是好几天后。

夜里下了场大雪,谢勤和祁文府来看苏阮的时候,苏阮正坐在窗前画着院子里的红梅。

橘子蜷在苏阮腿边,前爪和脑袋搭在苏阮腿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来回轻晃着,突然它抬头起来,扭着脑袋望向暖帘那边,先是“喵”了一声,然后就蹦了起来,快步从榻上冲了下去。

“橘子!”

苏阮连忙开口叫道。

那边暖帘掀开后,门帘旁边同样传来一道温和叫声:“橘子。”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苏阮听到声音愣了下来,抬头就见到祁文府从暖帘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儿石青色披风,身上染着外间的寒气,而发梢上还能见到一些落在身上尚未融化的雪花儿。

橘子绕在祁文府腿边“喵”、“喵”直叫,前爪攀着祁文府身前的袍子不放,一副想要爬上去的样子,只是它长得太圆了一些,刚攀上了一些爪子就吃不住力,直接“啪叽”一下掉回了地上。

祁文府见状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弯腰将橘子抱了起来,在手里颠了颠:“小胖子,又重了。”

“喵!”

橘子难得热情的舔着他的手。

“这猫儿和祁大人倒是亲近,往日里府中的人,除了阮阮之外,可是谁都不让抱的。”

谢勤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祁文府扬唇笑了笑,上前半步将身后的谢勤让了进来。

“这猫我养过些时日,怕是还记得我。”

祁文府说话间站在门前并没有上前,而是一直等到身上的寒气散去了之后,这才解了披风交给了一旁跟进来的仆人之后,这才然后抱着橘子跟在谢勤身后朝着苏阮走过去。

“好久不见。”

祁文府摸着猫爪爪说道。

苏阮见到与她招呼的祁文府,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祁大人?你怎么来了?”

祁文府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上下扫了苏阮一眼。

距离苏阮出宫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他虽然和苏阮通了几次信,可是为着避嫌,免得被皇上猜忌他和苏阮早有勾结,连累了宣平侯府,所以祁文府虽然担心苏阮情况,却也一直未曾前来探望过。

如今好不容易寻着机会,再见时,祁文府才觉得心头踏实下来。

小姑娘将养了这么久,之前脸上的病色已经消退了大半,在宫中时因病瘦尖的脸颊上多了些圆润,肤色也不见苍白,反而因为屋中温度显得十分好看。

她坐在榻上时,身上穿着浅蓝色绣花小袄,头发只是随意挽着,簪了支桃花簪,落下的坠子随着她说话时的动,在她发间轻晃着。

整个人瞧着气色都好了不少。

祁文府心中安心下来,扬扬唇道:“我和谢大人有事商议,而且有些东西想要问你,所以便过来了。”

似乎知道苏阮会担心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吧,我来此处的事情皇上是知道的。”

苏阮听说明宣帝也知道祁文府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之前宫门前的事情之后,祁文府虽然未曾受到严惩,可是明宣帝却也是变相禁了祁文府的足,让他在府中闲赋了大半个月,才再次让他归朝的。

明宣帝对祁文府是动了怒气的,苏阮就怕事情还未完结之前,祁文府过来宣平侯府,到时候要是再招惹了明宣帝的眼,还有得麻烦。

“那就好。”

苏阮说道,“采芑,去替三叔和祁大人泡茶,用之前采来的梅雪,记得去了头道汤。”

采芑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苏阮才又抬头道:“三叔,祁大人,我腿不方便,不好招待你们,你们随意便是。”

谢勤神色严谨,扬唇露出笑时,瞧着也没什么松快模样,他说道:“自家人,不必这么折腾,你好生坐着就是。”复又扭头对着祁文府说道,“祁大人,这边请。”

祁文府跟着谢勤在一旁坐下之后,谢勤才扭头看着苏阮问道:“你腿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渊不在京中,谢永又不管事,宣平侯府大小事情都要谢勤出面,

这段时间,谢勤一直忙着府衙那边的事情,又要盯着薄家那边的情况,忙的不可开交,已经好几日都歇在衙门那边,回来后也是疲惫的厉害,只是从吴氏口中听说了一点儿苏阮的事情。

此时见面,谢勤免不得关心了一句。

苏阮轻笑着回答道:“已经好多了,昨儿个卫太医来瞧过了,没什么大问题,除了还不能下地走路之外,其他都没事儿。”

“那就好。”

谢勤说道,“你年纪还小,将来的路还长着,这腿定然要好生养着,别留了什么后患。”

苏阮点点头回道:“我知道的,三叔。”

门外采芑掀开帘子送了热茶进来,等到将茶放在屋中几人身前之后,这才带着澄儿一起退了下去,然后站在门前守着,屋中就只剩下苏阮他们三人。

苏阮瞧着抱着橘子的祁文府说道:“三叔,你今日和祁大人一起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苏阮入了宣平侯府也已经有几个月时间了,可是跟谢勤碰面的时间却是极少。

谢勤是个性子严肃不怎么爱与小辈玩笑的人,不像是谢永,虽然性子有些不着调,可是和府中的小辈都合得来。

谢勤平日里大多都在三房和府衙中待着,他情绪内敛,而且极少露笑,所以府里的小辈几乎都不敢跟他谈笑,而谢勤也从来没主动来见过苏阮。

第269章 棋子

谢勤闻言说道:“是有些事情。”

他从袖笼里面取了封信出来,直接递给了苏阮。

“这封信你先瞧瞧。”

苏阮有些诧异,伸手接过那信封之后,拆开来看。

等瞧清楚信上所写的内容后,苏阮眼底的诧异之色褪去,眸色微沉了下来,抬头看着谢勤说道:“三叔,这信……”

“这信是嶂宁那边送过来的。”

谢勤不是会拐弯抹角的性子,而且他心底有疑惑,就直接说道:

“前段时间青珩曾经来找过我,跟我说让我寻人去一趟嶂宁,暗中查探越荣父子的事情。”

“越荣是母亲旧友,关系甚笃,而宣平侯府和越家也一直都有往来,我疑惑追问之下,青珩才说是你怀疑越荣父子有问题。”

谢勤那时候对此事半信半疑,倒不是怀疑苏阮说谎,只是越荣和谢老夫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如果贸然派人前去查探越荣父子,要是他们真有问题还好说,万一没有的话,难免会坏了越家和谢老夫人之间的情谊。

只是谢青珩却极为相信苏阮,而谢勤被他劝说之后,也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准备派人过去暗中查探一下。

谁想他这边还没安排,皇上那头就已经下旨让谢渊和林罡一起,带着人去嶂宁调查薄家的事情。

谢勤抬头看着苏阮说道:

“青珩当时跟我说过,你跟他说你曾经在荆南那边见过越荣父子派去的人,而且那些人还曾和薄家的人一起追杀过你,想要得到你手中的那本账册。”

“此事可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苏阮当时之所以跟谢青珩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提醒谢青珩防备越荣他们,却又不能据实以告跟他们说越荣、越骞以后跟随安帝的事情,所以才随便编了个理由,说她在荆南时曾经遇到过越骞派去的人。

那时候她没说的太过肯定,还留了些余地,以防着是她自己想的太多,误会了越家父子。

可是如今看到谢渊送回来的信后,苏阮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越荣和越骞,是真的背弃了谢老夫人,甚至已经投奔了安帝。

而上一世谢家的灭族之祸,怕是也有越家父子的功劳。

苏阮心中冷冽之下,回答起来毫不迟疑。

“是真的。”

苏阮说道:“当时荆南极乱,突然涌进了一批人到处追杀我和母亲,我们二人四处躲藏之下,依旧和不少人碰过面,其中就有越骞派去的人。”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越骞是谁,只是无意间听到了之后就记了下来,还想着他或许是害死我爹的那些朝中之人,可没想到前些时日却从祖母口中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而且他居然还是祖母挚交好友的儿子。”

谢勤脸色微沉了下来,眼底满是阴云。

祁文府在旁开口道:

“之前宣平侯府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大皇子那边之所以对宣平侯府下手,甚至几次借着曹家幼子曹禺鼓动谢六公子闯出祸事,都是因为被二皇子宇文延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鼓动。”

“二皇子和薄家那头故意泄漏了你和你母亲的身份让大皇子知道,后又鼓动大皇子出头,利用他想要收服宣平侯府为自己所用的心思,才闹出了之前那么多的乱子来。”

“宇文延是想要一箭双雕,既纳宣平侯府为他所用,又顺带除了大皇子和曹家的人。”

祁文府手中摸着橘子后颈之上的软毛,嘴里淡声说道:

“那细作被我们的人抓了出来,将此事吐了个干净,而薄锡那头也已经认了下来。”

“我昨天去见过薄锡,询问过越荣的事情,但是薄锡那边却并不知情,而且也从来不曾听说过越荣父子的名字,所以如今有两种可能。”

“一,当初你在荆南所听到的人,和嶂宁的越骞不是同一个人。”

“二,越家父子跟薄家屯兵之事有关,甚至于当初二皇子陷害宣平侯府的事情,越荣他们也早就知情。”

“越荣骗了谢老夫人,甚至对宣平侯府存了恶意,而且他们应该一直有利用谢老夫人,知道京中的一些事情,甚至于对谢家还有别的心思。”

祁文府说完之后,抬头看着谢勤和苏阮二人。

“我倾向于后面一种。”

那个越荣和越骞,定然有问题。

苏阮曾在荆南听说过越骞的名字,谢渊去了之后,那父子二人又打探消息惊动了林罡。

祁文府对林罡有些了解,这位御史中丞向来敏锐,也从不无的放矢。

他既怀疑越荣父子,那越荣父子必然是露了什么破绽,让他起了疑。

祁文府抬头对着谢勤说道:

“谢大人,谢侯爷他们那边已经在查越荣父子,只是那父子二人既然敢主动露面去找了谢侯爷,恐怕就算真有问题也早就已经扫干净了首尾,谢侯爷他们未必能查得出什么真凭实据来。”

“越荣和谢老夫人交情匪浅,又有往日情谊,你这头最好提醒一下谢老夫人,免得她受了那父子二人蒙骗,到时候被蛊惑着做了什么事情,让得宣平侯府成了他人手中棋子。”

谢勤脸色微沉,正想点头。

门帘就突然被掀开,谢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什么棋子?”

“母亲?”

“祖母?!”

谢勤和苏阮都是同时出声。

谢老夫人却是没理会他们,只是就那么沉着眼看着祁文府说道:“祁大人,我方才在外面听到你说起越荣父子,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提醒我防备他们?”

祁文府闻言看向谢勤。

谢勤连忙起身上前:“母亲,你怎么过来了?”

谢老夫人紧抿着嘴唇。

她原是听说了祁文府跟谢勤来见了苏阮,以为是薄家的事情有了进展,所以过来看看,可谁想到刚走到门外时,就听到了刚才祁文府后面的那句话。

谢老夫人沉着眼说道:“老三,到底怎么回事?”

谢勤沉默了片刻,才示意苏阮将那封信交给了谢老夫人,低声道:“母亲,越荣父子,恐怕和薄家的事情有关……”

谢老夫人眸色僵沉了几分,脸色无比难看的接过了那信,快速翻看了起来。

第270章 亲手拧掉他的脑袋!

谢老夫人是认得谢渊的字迹的,更知道他行文习惯。

一眼确定那字迹当真是谢渊的,而且看清楚谢渊在信上所写的内容之后。

谢老夫人拿着信纸的手指一紧,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她紧凝着眸子,抬头。

也不知道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告诉在场的祁文府几人。

谢老夫人声音微哑道:

“越荣最是不喜欢争抢,以前在水寨的时候,他也最是不爱掺合寨子里事务的那一个。他没什么野心,要不然当初先帝封赏的时候,他就该随我一起入京一并入了朝堂,承了先帝封赏的官位了。”

“他又怎么可能会继续留在嶂宁之地……”

“祖母。”

苏阮听着谢老夫人的话,低声开口:“我曾在荆南见过越骞的人。”

谢老夫人声音瞬间凝住。

苏阮说道:“我记得您之前曾经说过,越荣原本的名字叫越云虎,那越荣二字是他后来自己替自己改的。”

“您说他之所以取了荣字,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您还说他替他儿子取名为骞,取一鸣九皐,声闻于天之意。”

“祖母可知道,这句话还有旁的意思?”

谢老夫人看向苏阮。

苏阮抿抿唇还没说话,旁边的祁文府就淡然出声:“九皐鸣渊者,意为潜龙。鹤鸣于皐,声闻于天,潜龙于渊,腾必九天。”

他看向苏阮和谢老夫人,说道:

“越荣不是没有野心,反而他野心极大。”

“荣华,权势,全在他们父子二人的名字当中了。”

谢老夫人捏紧了信纸,脸上神色难看至极。

屋中三人都是没有再说话,而谢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才深深吁出口气,说道:“你们有多大的把握,越荣父子和薄家的事情有关?”

祁文府开口:“目前来说,没证据。”

他神色坦然的看着谢老夫人说道,“但是哪怕没有证据,我依旧觉得这薄家父子有问题。”

谢老夫人紧抿着嘴唇,眼中阴云积聚。

而祁文府则是继续说道:

“薄家屯兵的事情筹谋了多年,不仅掏空了户部、兵部,甚至收买了嶂宁府知州方旭洲,还有嶂宁驻军都督闵程远,除此之外,与此事有关的人不知凡几,而参与其中之人更是无数。”

“大陈治下安稳,百姓也还算太平,若非天灾人祸,想要大量屯兵是极难的事情。”

“屯兵之事想要做成,需要的并不是只是钱财、粮草便能足够,兵从哪里来,将从何处出,练兵之地放在什么地方,还有那么大量的招兵买马,他们是怎么瞒住朝廷的?”

祁文府看着屋里几人。

“嶂宁的事情这次之所以被牵连出来也全属意外,如果不是苏小姐不肯罢休,竭力追查荆南之事,最后查到了薄翀身上,而我又无意间发现薄家来往账册的不对,那薄锡又突然和薄翀反目,暴露出薄翀常年给嶂宁送银子的事情,恐怕这屯兵之事到现在都还藏在暗处无人察觉。”

“他们能做的这般隐秘,甚至不惊动任何人,这其中恐怕不仅仅是薄家之力就能做到的,”

“再则薄翀才刚死,嶂宁那边的人就全部撂摊子跑了,而那些驻军营地留下来的所谓的乱军甚至不足十一。”

“其他的人去了哪里,剩下的人又在何处,这桩桩件件恐怕都非是薄翀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如果不出意外,薄翀屯兵未必真的是为了二皇子,而朝中还有旁人参与了此事,只是一直未曾被揪出来。”

祁文府说完之后,撸了撸怀里抱着的橘子,抓着它的爪子揉了揉,才继续说道:

“朝中有人,嶂宁又是越家父子待了多年之地,他们敢去找谢侯爷,就定然收拾干净了首尾,谢侯爷他们想要追查到什么证据,恐怕很难。”

“谢老夫人问我们有多大的把握,我只能说,一成都没有。”

“可是您如果想要问我对越荣父子的看法,我只能说,哪怕没有任何证据,我也依旧有五、六成肯定,他们和薄家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谢老夫人对于祁文府的判断没有说任何话,只因为就连她自己,在看到谢渊传来的消息,再听完了祁文府他们的话后。

哪怕再不愿意相信,心底深处也依旧有一道隐秘的声音在告诉她。

祁文府说的是对的。

而且祁文府这话说完之后,谢老夫人还想起来一件事情,两年前荆南旱灾之时,越荣曾经写信给她,当时她曾经在信中提及过谢渊要去荆南平叛,顺道赈灾的事情。

而陈氏他们入府之后,她也曾经跟越荣通信,无意间说起过谢渊再娶的事情。

谢老夫人紧紧握着拳心,眼底沉色愈浓。

苏阮和谢勤在旁有些担心的看着谢老夫人。

他们都知道谢老夫人是个重情义的人,而且他们都知道谢老夫人有多在意她的那些“老友”,如今骤然知道,那被她引以为挚友,甚至全心全意信赖的人,却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将自己当了随意可抛的棋子,随便可踩的踏脚石时。

任谁恐怕都接受不了。

苏阮低声道:“祖母,您还好吗?”

谢勤也是满脸担心的说道:“母亲,这件事情到现在来说,还没有定论,也许只是我们多心了……”

“你不必宽慰我。”

谢老夫人脸色不好,却依旧说道:“我还没有脆弱到连这点事情都经受不住。”

谢老夫人的确是没想到,越荣他们会和薄家勾结,更没有想到,越荣居然会野心至此,罔顾多年情谊不说,甚至还利用了她对他的信任。

谢老夫人心里的确堵着的难受,可是在难受之外,却是怒意更多。

当年在水寨的时候,他们身为水匪,都知道行事之时有所底线,从不会为虎作伥伤及普通人,甚至他们水寨里面收容的也大多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那时候他们便有三不劫。

不劫妇孺老弱,不劫良善仁官,不劫赈灾之银。

第271章 祁四哥

这三条铁律还是越荣和她还有未芜的父亲亲自定下来的。

荆南遭逢天灾之时,饿殍遍野,死伤无数,如果越荣当真和薄家一起动了当初的赈灾银子,甚至早知道薄家所为还为虎作伥,那谢老夫人对他绝不会有半点留情。

谢老夫人脸色沉厉说道:“这件事情虽没有实证,可就如同祁大人所说,若无缘由怎会空穴来风。”

如果不心虚,何必试探。

如果没有和薄家勾结,当初又怎么会去荆南追杀苏阮母女,甚至意图谋夺苏宣民手中留下的遗物?

谢老夫人沉声说道:

“越荣当年是我亲自捡回寨子里的,更是我救了他性命、一手将将他如同亲弟弟一般带大。”

“如果他当真和薄家之事有关,甚至还和薄家一起碰了当初荆南赈灾之银,害的那么多人枉死,那我定然会亲手拧掉他的脑袋!!”

软玉生香

  • 作者:月下无美人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7.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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