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而且安阳王妃身旁,还站着城阳郡主和季年华,甚至就连裴耿、季诏和沈棠溪、沈凤年也在。

苏阮睁大了眼,扭头看着身边的谢青珩:“大哥,他们……”

他们怎么会过来?

谢青珩低头,迎着她瞪大的双眼噙着笑说道:“阮阮,你当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苏阮满脸茫然:“什么日子?”

她心中急转,思索着谢青珩的问题。

明天就是除夕,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见她脸上尽是茫然之色,显然是真的忘了她自己的生辰,陈氏眼中泛酸。

她还记得苏宣民没出事之前,每到除夕之前,苏阮早早便缠着她和苏宣民问着生辰礼物的事情,那时候在荆南,苏阮身为知州之女,也是有三两个要好的朋友。

那些小姑娘每到年前时,也会送来贺礼给苏阮,府里还会操持着替她办个小宴。

可是苏宣民走后,苏阮就再也没有过过生辰。

最混乱的那两年里,她自己过的浑浑噩噩,连性命都好像时时都保不住,而苏阮跟头小兽似得,跟着她连顿饱饭也难得有,就算年前能讨得一些好食,却也只够果腹,又谈何是过生辰了。

陈氏以前从不愿意去回想那些日子,可是此时看着苏阮茫然不知的样子时,心头的愧疚却是如潮水涌了上来。

她微红着眼睛,上前走到苏阮身边蹲下低声道:

“阮阮,今天是你生辰。”

苏阮闻言不由愣住。

她缓缓看向陈氏,发现她身上穿的格外的正式,一身绯红褂裙配着梳起来的发髻,压下了她眉眼之间的柔弱媚色,而不远处的谢老夫人和谢嬛等人,也都穿的比平日里要正式许多。

苏阮张了张嘴:“我的生辰?”

她好像有两辈子都没有过过生辰了。

腊月二十九,原来是她的生辰之日吗?

第333章 该送礼了

安阳王妃看着那日在宫里那般伶俐的小姑娘,此时傻呆呆的模样,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怜惜。

“瞧这孩子,竟是连自己的生辰都给忘记了。”

谢老夫人穿着湖蓝色锦缎袄裙,头上的珍珠冠带显得她比往日更加雍容。

她上前接过了谢青珩的位置,推着苏阮走到堂间说道:“我跟你母亲问过了,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而去年的今日本该是你的及笄之日。”

“原本你的及笄礼该是你父亲替你办的,可是你父亲走的早。”

“我与侯爷,还有你母亲商量之后,想要替你补办一个及笄礼。”

谢老夫人的声音温和。

“女人这一辈子,除了嫁人生子之外,就只有及笄是最重要也最不可少的一件事情,这代表着你已经成年,能够说亲,能够离开家中嫁为人妻,成为人母,也代表着你和往日的不同。”

“虽然你父亲不在,可旁人该有的,你也要有。”

安阳王妃立于谢老夫人身旁,低头对着苏阮笑着道:“苏阮,你祖母请了我来给你当正宾,替你簪发,你觉得可好?”

苏阮看着两人,忍不住眼眶微红。

“祖母,王妃……”

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让得她险些落泪。

安阳王妃急声道:“可不许掉眼泪。”

她伸手放在苏阮肩头,认真说道:

“今日是好日子,不可落泪,否则便不吉利了。”

苏阮紧抿着嘴唇,强将眼底的酸涩压了下去,眼圈却依旧是红红的。

谢老夫人抬头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就开始吧。”

“今日是苏阮及笄之礼,特请安阳王妃为正宾,替其正笄。”

“二丫头,扶阮阮过去。”

谢嬛代替了长兄,上前推着苏阮立于西阶之处,和谢锦月一起扶着苏阮坐在那边早就准备好的软垫之上,

柳妈妈奉盥上前,谢老夫人脸上收了惯常的笑意,十分仔细的在盥中净手,然后作为赞者跪坐于苏阮身旁,将她发间的珠钗全部取下,解开挽发,拿着梳子替她将长发梳好。

“以梳为赞,清幼者嘁。”

青丝雪肌,衬的苏阮脸颊越发显小,那双微红的眸子水光盈盈,哪怕年少却已初显绝色。

一直未曾出声的沈凤年几人都是朝着苏阮看过去,见到她那模样时都是忍不住叹一声好颜色,而沈棠溪更是目光微闪,眼底亮了几分。

堂前之前分立于两旁,苏阮在谢嬛的指点下行着礼仪,因为身子不便,所以省去了其中繁琐的一段,等一切就绪,吴氏才充当着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

安阳王妃走到苏阮身前,接过那些东西之后嘴里吟诵出声: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安阳王妃说完之后俯身拿着发笄替苏阮梳头加笄。

苏阮本该谢礼,只是身子不便,只能低身以行礼。

谢老夫人等她行完礼后,才替她去了发笄,安阳王妃又自吴氏端来的托盘之中取出发钗,一边替她将发钗插入笄好的发间。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谢嬛捧着与发钗相同的衣裙,而谢老夫人则是只取了其中腰细替苏阮系上,代表着敬衣之后,安阳王妃便取吴氏托盘之中钗冠,替苏阮戴上。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苏阮微低着头,那发冠落于她头上时有些重量,可她却纹丝不动,只是在谢老夫人的扶持下躬身行礼。

安阳王妃接过谢锦月递过去的醴酒,递给了苏阮。

苏阮接过有些茫然,就听到谢老夫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沾唇即可,将剩下的洒在地上以做祭酒。”

苏阮连忙照着谢老夫人的话去做,拿着醴酒轻抿了一点,便将剩下的洒在了地上,而安阳王妃见状扬唇高声道: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礼成!”(注:1)

……

谢锦月将苏阮放下的酒杯收走之后,安阳王妃才对着苏阮说道:“你父亲以前可曾替你取过字?”

苏阮顿了顿,看向陈氏。

陈氏连忙说道:“阮阮的父亲以前就常说,阮阮性子太过倔强,只进不退有时会让自己陷入极地,他父亲替她取名为阮,便有让她能处事圆融不要太过刚强之意,说等阮阮及笄时再替她取字,只是……”

只是还没等苏阮及笄,她父亲便已遇难。

苏阮抿抿唇,看着安阳王妃说道:“王妃,我觉得阮便很好,父亲以前便唤我阮阮,我不想再取小字。”

安阳王妃闻言想了想,点头道:“你既觉得的不必,那就省了这一道了,阮阮……这字也挺好的,便权当作你小字了。”

苏阮躬身行礼道:“多谢王妃。”

安阳王妃笑着摇摇头:“你不必谢我,其实以你如今在京中的情况,只要你祖母出去说一声,想要来替你笄礼的人多的是,也就是你祖母偷懒,便直接叫着我来了。”

苏阮闻言却半点没将安阳王妃的笑言当真。

安阳王妃看着和善,可如果当真论及出身高贵,这京中鲜少有人能比得上她的,她本身就出自安州大楚之姓,乃是世代贵胄之家,后又嫁给安阳王,身份更显尊贵。

安阳王妃年岁渐大,平日里能值得她外出走动的人家极少,大多都是捧着奇珍异宝上门讨好的,能请得她来做正宾,对于苏阮来说是极为有脸面的事情。

而且苏阮也知晓,要不是冲着谢老夫人的面子,旁人怎请的动安阳王妃。

苏阮恭敬的朝着安阳王妃行了一礼:“王妃说笑了,苏阮多谢王妃。”

安阳王妃见她模样,笑笑:“倒是个懂礼的孩子。”

及笄之礼行完,谢老夫人直接抱着苏阮放回了四轮车上,替她取下了头上的发冠,腰间的锦带,放在一旁的托盘上,让陈氏替苏阮好生收起来后,这才说道:

“行了,你们也别谢来谢去了,礼既已成,该好生庆生了。”

她抬头扫了眼在场的人,毫不客气道:

“你们也该送礼物了。”

第334章 财大气粗

安阳王妃闻言顿时翻了翻眼皮,没好气道:“你这老东西,哪有跟你一样,这般不客气管人要礼物的?”

谢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怎么着,来给人当正宾难不成还空手而来?”

安阳王妃怼她:“那也不是给你的。”

谢老夫人回敬道:“给我孙女的也一样,你堂堂安阳王妃,怎么着也得给些上台面的东西。”

“我可先跟你说好了,你要是随便拿些什么来糊弄我家姑娘,赶明儿个我就出去替你宣扬去,就说你家那王爷苛待于你,连个脸面都不给你做。”

安阳王妃被谢老夫人的话气得没忍住脑门上青筋蹦了蹦。

旁边宇文婵顿时笑出声:

“老夫人,您就饶了我祖父吧,您要是这般出去一说,我祖父回去非得气得跳脚不可,上回您那雪珊瑚送回来时,祖父都气得一天没吃饭,一个劲儿的说祖母总向着您。”

谢老夫人哼了声,低声道:“他能跟我比?”

安阳王妃原本还气着,却被谢老夫人这不要脸的话给逗笑。

她虚点了点谢老夫人,佯怒道:

“你这脸皮真是越老越厚了。”

安阳王妃看向苏阮说道:“你祖母倒是一心向着你,她既然开口讨要了,我总不能那些送不出手的。”

她原是替苏阮准备了一套衣饰,全是由皇家专程打造的。

可是瞧着苏阮方才连自己生辰都忘了的样子,心生怜惜之下,安阳王妃便舍了先前的礼物,直接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了一条手串来。

那手串瞧着十分不起眼,上面的珠子虽然颗颗溜圆,可颜色却是灰扑扑的。

安阳王妃将手串放在苏阮手中时,那珠子触手温暖,像是本生便带着温度似得,自手心里便开始热了起来。

宇文婵看到安阳王妃将手串取下时惊讶出声:“祖母,你……”

安阳王妃挥挥手,止住了宇文婵的话,只是对着苏阮说道:

“我年幼时身子不好,这珠串乃是我母亲当年寻来送给我的,上头的珠子皆是取自地火之处的火石,自带暖意,常年佩戴能够温养身子。”

“如今便转送给你了,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岁岁安俞。”

苏阮闻言顿时一惊,连忙推拒:“王妃,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先不说地火之处的火石珍贵,苏阮上一世也曾见过这样一串珠串,价比千金。

那时她身子不好,以火石佩戴温养能够好过不少,可哪怕她那时已经权倾朝野,这珠串依旧未曾落到她手上。

更何况安阳王妃这手串还是他母亲所送之物,苏阮怎么敢要?

谢老夫人也知道这东西的珍贵,她原不过只是与安阳王妃玩笑,谁曾想她居然将这东西拿了出来。

谢老夫人皱眉道:“虞君,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安阳王妃闻言斜睨了她一眼:“怎么着,方才还闹着要我送好的,如今我好东西送上门了,你却不敢要了?”

她玩笑了一句,方才继续说道:

“行了,你也别这幅表情,这东西的确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又不止这一件,更何况这东西与我而言其实早已经没什么用处,只是因为戴着习惯了所以一直没取。”

“我之前曾经听王爷说过,苏阮之前在雪地里跪了太久,寒气入体,伤了筋骨,就算身子痊愈之后也会畏寒畏冷,一到寒雨天气便极为难熬,有这手串在旁,总能叫她好过一些。”

安阳王妃说话间瞧着谢老夫人道:

“徐阿蛮,你可不是这般小家子气的人,这手串要是不要?”

谢老夫人看着那手串,又看了看苏阮,半晌后见安阳王妃作势想要将东西收回去,她连忙伸手拿了过去,直接道:“你都舍得送了,我哪能不要。”

“祖母……”苏阮想要缩手。

谢老夫人却是直接按着她,将那手串朝着她腕间一带:“这是生辰礼,还不谢谢王妃?”

苏阮看了看了腕子上因为有些大而直接滑落到衣袖里的手串,又看了眼笑眯眯的安阳王妃,抿抿唇后,只将安阳王妃今日厚赐记在心里,恭恭敬敬的说道:

“阮阮多谢王妃。”

安阳王妃眼底笑意更甚了些。

苏阮若是一直推拒,她反倒觉得矫情。

这般大大方方的接了,却将恩情记在心中,安阳王妃相信,以苏阮之前显露出来恩怨分明的性子,往后安阳王府若有什么需要,她定会义不容辞。

安阳王妃笑着道:“好孩子。”

安阳王妃送了礼物后,宇文婵有些羡慕上前:“阮阮,祖母待你是真好,这手串我想了许久了,却一直不敢开口讨要,没想到祖母却送了你。”

苏阮微歪着头摸了摸了手串,露出个笑来。

宇文婵道:“我没祖母这般好的东西,只让人寻来一柄如意,愿你将来万事如意,诸事顺心。”

苏阮说道:“谢谢郡主。”

旁边谢渊、谢永等人都是纷纷上前,每人都送了东西,有文房四宝,也有琴画之物,而谢嬛几人则是送的荷包香囊,还有如意元宝之类的小玩件。

谢青珩送了苏阮一盆松子树,是他亲手栽种,季年华和季诏则是府中珍藏的绝本,沈凤年则是一方玉枕,沈棠溪送上了一枚鹰塑,据说是他亲自雕的。

等到所有人都送完了之后,裴耿才格外实诚的上前,直接送了苏阮六百六十六两黄金,足足装了一箱子。

一屋子人瞧着裴耿的贺礼,都是一脸的无语。

谢渊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裴耿,仿佛看到了他身上刻着的“财大气粗”四个字。

难怪京中之人都说,穷尚书,富唐礼。

这裴耿是裴、唐两家唯一的子嗣,当真是出手大方的让人想要打劫。

等谢老夫人他们安排着其他人去外间入席时,谢青珩才落了一步,一把抓着裴耿。

“裴大壮,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准备贺礼?”

裴耿被掐着脖子,连忙道:“我不是送了金子……”

“你俗不俗?”

谢青珩瞪眼,“你就不能送点别的?”

第335章 你喜欢她?

裴耿呼吸不畅,连忙将他手拍了下来:“别的哪有金子实在?我又不知道阮阮喜欢什么,哪知道送的合不合她心意,直接送金子给她,她喜欢什么就买这不是更好?”

谢青珩无言以对。

季诏跟在两人身旁,突然就有些理解往日周奇几人为什么总爱骂裴耿了,他忍不住吐槽道:“狗大户!”

裴耿白了他一眼:“你这是仇富,要不得知道不?”

季诏无语:“裴耿,你这样钱财外露小心哪天被人宰了。”

谢青珩在旁点头,附和了一声。

他现在就想宰了裴耿,总觉得被他那一箱子金子一衬,闹的他那盆松子树穷酸的跟什么似得。

三人打打闹闹,裴耿一人被两人折腾,眼见着沈棠溪站在一旁,裴耿上前就想着朝着他肩上一拍。

他原是想要让沈棠溪帮着他说两句话来着,可谁知道沈棠溪却像是被惊着了一般,下意识的便朝着一旁退了半步。

裴耿手中顿时落空。

沈棠溪回过神看着他:“怎么了?”

裴耿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中略过个念头。

都是自己人,沈棠溪怎么还这般警觉?

只是他也没多想,见沈棠溪眼中奇怪,直接上前攀着沈棠溪的肩膀说道:

“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发呆,想什么呢?”

裴耿比沈棠溪矮上一些,却比他要壮许多。

他伸手攀着沈棠溪时,直接将沈棠溪拉歪了身子。

裴耿想起刚才在明慧堂里的事情,眼珠子转了转后凑在他耳边促狭的说道:“我说阿棠,你从刚才阮阮出来的时候就一直瞅着人家瞧,这会子还这么神不守舍的,你该不会是瞧上了人家阮阮了吧?”

“裴大壮!”

“裴耿!”

谢青珩和季诏几乎同时出声。

季诏温声道:“裴耿,阮阮是女子,这种话可不能胡说。”

谢青珩则是更直接,他瞪了裴耿一眼:“裴大壮,阮阮是我妹妹,你要是敢胡说八道叫人听了去坏了阮阮名节,小心我揍你。”

沈棠溪眼见着两人动气,斜着肩将裴耿的胳膊抖了下来,对着他道:“别胡说。”

裴耿撇撇嘴:“我说笑嘛,你们干嘛当真?”

谢青珩皱眉:“说笑也不行!”

沈棠溪目光动了动,抬头道:“好了,别乱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青珩多护着苏阮。”

复又对着谢青珩道:

“青珩,裴耿最爱说笑,他也不是有意的,你别动气。”

“我瞧着安阳王妃他们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赶紧过去吧,省的待会儿姑父他们让人来寻咱们。”

谢青珩闻言看了眼沈棠溪,想要看清楚他心思,只是他脸上覆着面具让人瞧不清楚神情,露在外面的那双眸子一如往常。

谢青珩抿抿嘴唇,点点头道:“好。”

季诏站在一旁,看了看谢青珩,又看了看沈棠溪,半晌后才带着浅笑说道:“青珩你也真是,阿棠又不喜欢阮阮,上次咱们说起来时,他还跟你为着阮阮起了争执来着,难道你忘了。”

“裴耿就是一时胡说,阿棠你说对不对?”

沈棠溪闻言却只是扬唇笑了笑,就转头跟着谢青珩朝前走。

季诏脸上笑意顿时散了些,他站在原地看着沈棠溪背影许久,裴耿拍了他一下:“阿诏,你怎么了?”

季诏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裴耿见着季诏也跟在两人身后离开,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一天奇奇怪怪的。”见三人走远,他连忙大声道,“嗳,我说你们等等我啊,还有没有兄弟情义了……”

裴耿摇晃着身子,连忙追了上去,一手攀着季诏,一手攀着谢青珩,嘴里说道:

“你们几个真是的,太不讲义气了,亏我还想着带你们去春柳楼见识见识。”

“呸,我才不跟你去。”

“就是,小心你祖父知道打断你腿……”

裴耿哼道:“我才不怕呢,我外公说了,这男人啊识得美色,才不会被美色所迷,你们三个就是太讲规矩了,成天这么端着也不嫌累的慌……”

“我可不想什么美色。”

谢青珩拎着他胳膊将人从肩头拉下来。

裴耿顿时疼的叫出声:“哎哎哎,疼,疼……”

沈棠溪说道:“你呀,收敛些吧,瞧瞧你祖父在朝里的日子,回头知道你在外头挥金如土又得关你禁闭了。”

裴耿好不容易挣脱,揉着胳膊嘀咕道:“我祖父那是心里嫉妒,明明多的都用了,可跟外公吵架了就闹着硬气非撑着脸皮不肯用我外公的银子。”

裴敬塬可谓是大臣史上最穷的户部尚书,到现在都还给朝廷干着白活儿不说,还欠着朝廷的银子。

这也就算了,偏偏说来的亲家又是大陈第一财神爷。

谢青珩几人想起这位裴尚书的辛酸史,都是忍不住失笑出声。

这般凄惨的尚书,裴敬塬当的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

谢家替苏阮办的生辰宴不大,除了谢家的人外,也就只有安阳王妃几个外人。

可是谢家下人极多,再加上安阳王妃不多在外走动,谢家替苏阮补办及笄宴,并请了安阳王妃做正宾的消息依旧还是传了出来。

除夕这一日,祁文府一早便被祁老夫人拖着在家中辞年,行祭礼,等着忙完之后,又是家宴,一直到了晚间守岁的时候,才有了那么一丝闲暇的时间能够休息。

祁文府靠在外间横廊上,身后传来大哥祁文柏的孙儿咿咿呀呀的声音,侄儿祁谦带着侄女祁甜在外间放着爆竹,府里的丫环下人也难得少了规矩,在旁笑着闹着。

祁文府深深叹了口气,旁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四叔,这大过年的,你叹什么气?若是叫祖母听着,怕是又要唠叨你了。”

祁文府回头,就见到大侄子祁武从屋中出来。

祁武是祁文柏的长子,比祁文府还要大上一岁,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模样,浓眉大眼的,看上去又黑又壮。

若是不知情的刚瞧见他时,衬着他这名字,怕是以为他是从武之人,可天知道祁武却是连半点拳脚都不懂。

第336章 爬墙头(一)

祁文府扭头道:“你怎么不在里面陪着他们?”

祁武耸耸肩:“祖母让我来的。”

祁文府心中有些不大美妙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大侄子说道:“祖母叫我跟你说一声,今天夜里不许你回房,要让你陪着她一起守岁,明儿早上一起点香迎神。”

祁文府有些绷不住脸:“往年不都是你们陪着她吗?”

祁武促狭道:“就是因为往年四叔总是躲着,祖母说你娶不着媳妇都是因为你不敬神灵,所以今年说什么都要让你一起。”

他说完之后,瞧了眼外间玩闹的弟妹,对着祁文府道:

“反正我是将话带到了,你要是回去了,明儿个祖母铁定能直接去你房里揪着你起来。”

祁文府闻言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心累的不行。

祁武刚当了父亲不久,惦记着屋中的儿子,跟祁文府说了几句话就再次进了屋中,而原本打算离开的祁文府却只能靠在栏杆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出神。

金宝手里拿着刚得的赏钱,过来时瞧着自家主子望天发呆。

他也忍不住凑到他身边看了看天,上面黑漆漆的,连个月亮都没有。

“四爷,您瞧什么呢?”

祁文府收回目光:“没什么。”

他看了眼金宝手里的捧着的红绸包着的赏钱,挑挑眉,“今年得了不少银子?”

金宝顿时笑道:“是老太爷、老夫人他们大方,不过再多也没四爷给的多,这府里头就四爷最疼我了。”

“就你嘴甜。”祁文府嘁了声。

金宝嘿嘿一笑,瞧祁文府百无聊赖的样子,而身后老太太几人正哄着小公子说话,他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四爷,昨儿个是苏小姐的生辰,您送人家礼物了吗?”

祁文府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苏小姐啊,宣平侯府那位,您不会是忘了吧?”

金宝一脸的一言难尽,他家四爷莫不是傻了吧,先前还一个劲儿的朝着人家苏小姐身边晃,又是送猫又是送药的,怎么这种关键时候反倒是不知道献献殷勤了。

这追求人家姑娘哪有这般追求的?

祁文府坐直身子:“你说昨天是苏阮生辰?”

金宝点点头:“是啊,听说宣平侯府还替苏小姐补办了及笄礼,虽然没对外宣扬,可也请了安阳王妃和沈相他们过去,就连季家和唐家那头也送了礼呢……”

见祁文府微眯着眼看着他时神情有些不对,金宝心中一咯噔,忍不住诧异出声。

“四爷,您该不会不知道这事儿吧?”

不该啊。

四爷跟苏小姐不是很要好吗?

先不说先前拐着人家苏小姐叫了四哥,脑袋上那簪子更是说什么都不肯换,就说橘子吧,隔三差五的就叼着些东西来回在祁家和宣平侯府跑着。

金宝前两天还瞅着,橘子原本肥硕的身子都活生生的给累瘦了一大截,怎么他家四爷连人家姑娘生辰都不知道?难道苏小姐就没有请他?

金宝想到这里,对自家四爷突然就生了些同情,却又怕刺伤了自家四爷的自尊心,出声安抚:“四爷,说不定是苏小姐没好意思请您,您别放在心上……”

“砰!”

祁文府一巴掌就拍在金宝脑门上,直接横了他一眼:“把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都给我收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苏小姐……”

“苏什么小姐。”

祁文府斜了他眼:“人家生辰,愿意请谁是人家的事情,干我什么事?再说我是她什么人,人家凭什么就得请我?”

见金宝张嘴还想要说话,他直接瞪了他一眼:

“你这么八卦,不如赶明儿把你送去谢家给她当随从去,也省的你跟着我屈才了。”

金宝捂着脑门瞧着脸色不大好看的主子,心中嘀咕。

还说不在意呢,这都恼羞成怒的口不择言了。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给苏小姐当随从?

再说他家四爷连当初那个孩子都不愿意让人留在苏小姐身边,免得人家近水楼台了,如今哪愿意送他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过去……

祁文府心里的一股子郁气朝着脑子里涌,想着前两日还夸苏阮有良心,结果转眼她居然请着季家那别有用心的小子去给她庆生,还请了裴家、沈家的,却独独漏了他。

祁文府伸手就拔了发间簪子,站起身来。

“四爷,您做什么去?”金宝急声道。

祁文府却是未曾回声,拿着簪子转身就走。

金宝连忙跟上:“四爷,老夫人说了,今儿个晚上要您陪着她守岁,不准你先走……”

“闭嘴。”

祁文府看了他一眼,见金宝跟在他身边一副要跟着他离开的架势,直接说道:“站在这儿,不许跟着。”见他张嘴想要说话,祁文府说道,“再敢废话,明天起去刷马桶,往后叫寒山跟着我。”

金宝连忙闭紧了嘴,伸手捂着自己的嘴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控诉。

祁文府却是懒得理他,朝前走了几步,见着不远处玩闹的侄子侄女,又想起前门上有门房守着,人多眼杂,怕是他还没出去就得被祁老夫人的眼线给抓回来,他干脆身形一转就朝着不远处的院墙走去。

片刻后,金宝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跟做贼的似得,踩着院墙边的滕竹,三两下便翻上了墙头不见了踪影。

身后传来祁老夫人的声音。

“老四呢?又跑哪去了?”

“方才还在外头呢。”

“在外头干什么,大过年的我还能吃了他不成,老大你去把他叫进来,今年说什么都不准叫他跑了。”

金宝听着祁文柏应了一声后,像是想要出来找祁文府,他连忙眼珠子一转,脚底下抹油转身就一溜烟的跑了。

等着祁文柏出来的时候,外间横廊上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人呢?”

……

苏阮头一次跟着人过除夕,也是头一次陪着人守岁。

谢家人口挺多,逢了年节时所有人都回了府里后更是热闹的不行。

几个小的凑在一起打打闹闹,逗得谢老夫人眉开眼笑,而谢渊几个则是围在一起摆了棋盘,厮杀的正是厉害。

第337章 爬墙头(二)

府里的下人难得放松,苏阮便也放了澄儿和采芑一起去玩。

等感觉着腹中有些憋涨,而那头澄儿跟着两个小丫头趴在火炉边上正在烤红薯,她便歇了让人推她去小解的心思,自己伸手推着四轮车悄无声息的从堂中出来。

苏阮手中劲儿不大,好在四轮车灵活,她自己推着也不甚费力。

从堂前出来时,外头的冷风吹得她身上打了个寒颤。

苏阮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儿都埋进围脖之中,伸手推着车顺着旁边的小路就朝着后面走。

祁文府攀在宣平侯府墙头的时候,被冷风一吹,望着灯火通明的院墙里头只觉得自己昏了头。

刚才从祁家出来之后,他想也没想就跑来了这里,等着爬上了墙头都准备跳下去了,结果冷风一吹他才猛的醒了过来。

苏阮是他什么人?

凭什么生辰就要请他?

说句不好听的,他跑来了谢家又能做什么,难不成还真能质问苏阮为什么生辰小宴请了季家那小崽子却没请他?

软玉生香

  • 作者:月下无美人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9.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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