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我之所以将这件事情告诉祖母,就是越荣父子以旧情相胁哄骗于您,更是怕他们借着侯爷身份之便做一些事情。”

苏阮的声音软濡,可言语间的冷静却是让得谢老夫人心中的怒气平缓了下来,甚至因为她口中谢家安危而顾不得动怒。

见谢老夫人怒火渐歇,苏阮才继续道:

“皇上惩处了薄家,揭穿了嶂宁屯兵之事后,此事绝不可能不了了之。”

“薄家被灭之后,等于是截断了那幕后之人的财源,二皇子的禁足和失宠则更是让得他们失去了摆在人前的傀儡。”

“想要起兵造反,推翻太平之时的皇帝并非是容易之事,钱和人缺一不可,越荣父子这次来京,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薄家和二皇子的事情前来见幕后之人的。”

“那人能与薄家联系,能让钱太后庇护,能让二皇子心甘情愿冲锋在前,又对京中世家之事这般熟稔,甚至能让得越荣父子对他效忠,借他来接近宣平侯府,极有可能是知道祖母的过去,甚至于明面上的身份十分显眼,或者是出于人意料之外的……”

苏阮说着说着,神情一顿。

是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点?

安帝上一世能得那么多的人脉,没有个数年十数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不仅如此,他在暴露前的家世,或者是在暴露前在朝中帮衬他的人身份绝对不低。

苏阮上一世是见过安帝的,他容貌出众,年岁比之祁文府还要小上一些,大她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也就是说,现在的安帝极有可能只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

据说安帝年少时便才学出众,没暴露身份前便以才学折服不少人,后才能得那些人追随,再加上他气质与众不同,绝非寻常人家能养的出来,那一身样貌也十分显眼。

如果他此时当真留在京城,而且又身份不低的话,极有可能就借着那些朝中大臣府中公子的身份遮掩自己。

苏阮眼神闪动,如果她能见到京中的那些少年公子,从中辨认,也许就能找出安帝的身份来!

谢老夫人和谢渊听着苏阮话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都是不由看着她。

“阮阮?”

见苏阮眼神闪烁,像是想到了什么,谢老夫人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苏阮想了想,想要与那些世家公子见面,其实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能够宴请那么多世家公子的场合,她一个女子想要混入其中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如果由谢家出面,寻个借口办一场宴席倒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苏阮迟疑了片刻才说道:

“祖母,咱们府中近来可有什么名头能够办场宴席?”

谢老夫人和谢渊都是一愣,不明白苏阮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不过谢老夫人想了想后,还是说道:

“府中之人生辰皆是在五月之后,最近的一个便是二哥,五月初七。”

她说完,见苏阮目皱眉,显然觉得五月初七太晚。

谢老夫人问道:“你想办什么宴?”

苏阮抿抿唇:“寻常的赏花赏月,或是其他都行,只要能寻个借口将京中一些家世姣好,府中有人在朝为官,且人脉颇广的那些公子哥邀请入府中的就行。”

谢老夫人何其精明,见苏阮神色,微眯着眼道:“你怀疑薄家身后的人,在这些人其中?”

苏阮有些不好解释安帝的事情,毕竟一旦说起安帝,就会牵扯出她知道这些事情的缘由,乃至于牵扯出上一世的许多事情。

她只能说道:“我也只是听祁大人猜测而已。”

“他在薄锡还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曾经去见过他,从薄锡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没有证据,而且薄锡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所以祁大人就一直未将此事对外人言。”

苏阮毫不犹豫的就将锅甩到了祁文府身上,反正想眼前两人也不可能为着这是就去找祁文府对质。

苏阮说道:

“我想越荣父子正好在京中,祖母寻个借口留他们几日。”

“越是心怀不轨的人就越是多疑,您留他们在府中不让他们走,他们定会怀疑祖母对他们有别的打算。”

“如果薄家身后的人当真如祁大人猜测,借着明面身份遮掩于人前,那咱们倒不如来个请君入瓮,说不定能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第351章 顺藤摸瓜

谢老夫人闻言面色一动。

谢渊在旁道:“你是说,他们会主动联系那人?”

“有可能。”

苏阮只是想借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安帝。

如果她猜测是对的,那安帝如今的身份根本无人知晓,他自然也不会防备他们会给他下套。

如果安帝当真借着身份藏于这天子脚下,而越荣他们笃定外人不可能知晓安帝身份,寻机与他见面,或是有所交集,她便能将他抓出来。

而只要知道安帝如今的身份是什么,他们就也能顺藤摸瓜,找出暗中帮他之人。

只是这源于她一人猜测,所以苏阮也不敢打包票。

“侯爷也说过,越荣父子进京之后,鲜少与人来往,更未曾跟什么人太过亲近,不是四处闲逛便是待在那宅院之中闭门不出,说不定他们是早就知道有人从旁监视不敢与人联络。”

“他们来谢家,恐怕也是存着试探侯爷和祖母心意的意思,想要知道侯爷先前去嶂宁回来后有什么举动,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也许能诈出他们身后之人。”

“就算到时候真的一无所获,咱们也不过是多费了一番功夫而已。”

谢渊也实在是烦了现在这般毫无头绪,听着苏阮的话就动了心,“这倒是个办法,母亲你觉得呢?”

谢老夫人道:“我也觉得可以。”

只是她沉吟了片刻又说道:

“想要找个借口办场宴席不难,青珩如今在东宫有些脸面,想来以他为由牵头请京中那些公子哥来府中也是容易之事,只是如果来的都是男子,你便不方便出面,可要是请了女子,却更麻烦。”

苏阮和谢青珩对于谢老夫人来说都是同样的看重。

如果光请各府公子,苏阮露面,恐会被人传她恨嫁。

可如果邀上各府小姐,却又没个合适的理由。

谢青珩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京里头好些人家都盯着他,先前谢老夫人知道谢青珩一心仕途,就谢青珩初入东宫为由将他婚事暂时压了下来。

此时去邀请人过来,恐怕更会被人误会,万一就此纠缠上,那才叫得不偿失。

谢老夫人微眯着眼,想了想说道:

“在府中办宴有些不妥,倒是下个月初三立春之日,城郊有一年一度踏青盘的活动,到时候除了踏青盘外,还有一些诗会、棋会,甚至才智比拼之类的活动,”

“每年这个时候,京中大半的少年男女都会前去,就算一些成亲的人也会前往图个热闹的好意头。”

“如果薄家身后之人当真如你所说借着身份藏于京中,那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挖掘人才、与人相交的机会,而且如果将人邀请来府里,那些人势必会防备我们,说不定不敢露面。”

“可如果在城郊,熙熙攘攘之下,应该也更能让他们降低戒心,放心约见。”

苏阮先听谢老夫人说办宴不妥时还有些奇怪,后来才明白她在顾虑什么。

听完谢老夫人的话,她想了想才道:

“还是祖母想的周全。”

“只是越荣父子怕是要返回嶂宁的,祖母能将他们留到立春那日吗?”

之前越荣跟谢老夫人说话时曾说过,他们在京中待不了多久。

苏阮原本说留下越荣只是寻个借口,可后来却又觉得将他们留在京中是好事。

如果她能顺利认出安帝,辨别出他如今的身份,顺藤摸瓜将其他人抓出来的话,便能想办法告诉谢渊和祁文府将人拿下,这越荣父子自然也逃不掉。

就算她找不出安帝来,将他们留在眼皮子底下时常见着,时间长了总能找出些破绽来,总比让他们回了嶂宁之后鞭长莫及来的好。

谢老夫人闻言脸色冷了几分:“想要留下他们还不容易?”

“他们今天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吗,那就给他们点消息。”

“向来都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做贼心虚,只要让他们疑心我们查出了些什么,可能会影响到他们所谓的大计,倒时候不用我留,他们自然会赖着不走。”

说完谢老夫人看向谢渊,谢渊心领神会,点头道:

“母亲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

谢老夫人领着谢渊和苏阮出现在饭堂的时候,脸上笑意没了,眉宇间还夹杂着几分怒意。

“老夫人总算来了。”蒋绉咧嘴笑道。

谢老夫人勉强露出个笑来,“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我不来你们先吃就是。”

“那哪儿能啊,我要先动了筷子,我娘非打断我手。”

未芜横了他一眼,瞧见谢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对劲,低声道:“老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老夫人抿抿唇,“没事,赶紧吃吧。”

未芜见她不肯说,也没再追问。

谢老夫人招呼着几人动筷之后,柳妈妈就送来了她最喜欢的甜食。

一旁的小丫环端着银耳羹上前,谁知道刚要放下手里的汤碗时却突然脚下打了滑,虽然紧紧抱着汤碗没撒手,可里头的羹汤却是溅了出来,落在了正在夹菜的越荣身上。

谢老夫人见状顿时“砰”的一声搁下碗筷,怒声道:“干什么吃的,连个汤碗都端不稳吗?!”

那小丫环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噗通跪下。

柳妈妈面露惊色,连忙取了帕子过来想要替越荣擦拭肩头。

越荣见谢老夫人动怒,忙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点羹汤罢了,擦擦就行了。”

谁知道谢老夫人却是道:“什么叫做一点羹汤,这是没烫着人,要是烫着人了扒了她的皮都赔不上!柳妈妈,将这丫头带出去打二十板子,罚她三个月月钱,叫她好好长长教训!”

正在替越荣擦拭羹汤的柳妈妈惊住,扭头看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怒道:“看什么看,还不把人带下去!”

“老夫人……”

二十板子,荀竹这丫头还不得被打的半个月下不了床?

苏阮见满桌人都是面露诧异,就连柳妈妈也是觉着这惩罚太过重了,她连忙说道道:“祖母,荀竹也不是有意的,眼下还在年节中,就别打板子了,见了血多不吉利……”

说话间她连忙朝着柳妈妈使了个眼神:

“柳妈妈,你先让荀竹下去吧,免得再让祖母动怒。”

第352章 引蛇出洞

柳妈妈有些迟疑:“六小姐……”

苏阮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多言。

谢渊也是说道:“下去吧,让人替越伯准备套衣裳替换。”

柳妈妈闻言看了眼沉默不言的谢老夫人,见她脸色难看却也没反驳,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领着吓得不轻的荀竹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谢渊才开口道:“母亲,朝里的事情我会处置,您别担心,眼下大过年的,别败了您的兴致。”

谢老夫人压不住怒意:“你能处理?你要是能处理还能变成现在这样子吗?要不是皇上……”

她气急之下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是突然想起饭桌之上还有旁人,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然后带着三分阴沉道:“大过年的就有人为难我们,要是让我知晓是哪个该死的东西算计我,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谢青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谢老夫人这般动怒皱眉就想要说话。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落于桌下的左手袖口便是一紧。

谢青珩下意识的朝着一旁看去,却见动手的苏阮全然没有看他这边,只是满眼担心的看着谢老夫人,一副欲言又止又不知道怎么劝解的样子。

要不是她手中依旧拉着他的衣袖,谢青珩都怕自己感觉错了。

谢青珩双眼微眯了眯,止了到嘴边的话,心下转了转就隐约猜出眼前这一幕是为了什么。

先前他就知道越荣父子有异,后来更听苏阮和谢渊说起过他们二人极有可能利用谢老夫人,甚至谢家替一些人谋取朝中消息。

谢青珩今日是和谢渊一起入宫的,宫里明宣帝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情,他定然也会知晓,可是出宫之前宫中一切顺利,此时谢老夫人却明显的提到明宣帝。

谢青珩状若无意的朝着越荣父子那边看了一眼,就见他们听到“皇上”二字时变化的神色。

他心中一动,哪怕不知道谢老夫人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眼中染着忧虑之色,顺着谢渊的话说道:“祖母别恼了,有些事情急也解决不了。”

“皇上那边虽然动了怒,可父亲终究得皇上看重,咱们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您别气坏了身子,反倒叫那暗中之人得意了。”

谢老夫人见谢青珩配合,心中微松,面上怒气却是更盛:

“我这一辈子都光明磊落,如今老了老了却还背这罪名,你叫我怎么能不气?”

苏阮在旁柔声柔声劝道:“祖母,皇上现在也只是怀疑,再说此事也无证据,皇上今日也就是随口跟侯爷询问了两句罢了,您就别气了,越爷爷和未芜师父他们还等着您用饭呢。”

谢老夫人闻言这才抬头,见满桌子的人都看着她。

她紧抿着嘴唇,像是有些恼自己发火,又像是烦躁似得,眉宇间掩不住的一股子阴沉之色。

“这是怎么了?”

越荣皱眉说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了气了?”

谢老夫人道:“我没事。”

越荣闻言眉心更紧:“还说没事,你往日最是噬甜,如今却连这甜食都不吃了。”

未芜之前就瞧出谢老夫人不对劲,只是那时候问了谢老夫人不肯说。

此时瞧见谢老夫人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怒意,也是放下了筷子说道:“老夫人,可是宫里头出了什么事情?”

谢老夫人抿唇不言。

越荣沉声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吗?”

谢老夫人见桌上几人都是关心看着她,摇摇头:“这事儿跟你们无关,是谢渊在朝里头的事情,说了你们也帮不上忙。”见越荣还想再问,谢老夫人直接摆摆手,“行了,我没什么,你们也赶紧用饭吧。”

她顿了顿,

“我身子有些不爽,就不陪你们了。”

“青珩,你和你父亲陪着你越爷爷他们用饭,待会儿好生招待他们。”

谢老夫人像是烦躁极了,忍耐着朝着几人说了声后,起身便走。

越荣几人都是担心的看着谢老夫人离开后,蒋绉这才对着谢渊道:“谢侯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老夫人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

谢老夫人爱恨分明,可寻常并不常动气,就算偶尔有人招惹了她。

她要么笑笑过去毫不在意,要实在气了就是自己想办法将场子找回来,多是将旁人气得咬牙切齿还拿她没什么办法。

像是方才这么气急败坏,却又憋闷着不能发出来的情景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蒋绉想起谢老夫人方才急急收回去的话头,迟疑着说道:“可是皇上那边生了什么变故?”

谢渊迟疑了下,见满桌子人都是看着他,他只能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之前荆南的事情查的不明不白的,薄家和二皇子屯兵,所囤兵力又不知所踪,皇上怪罪下来,便牵连了母亲,母亲一时激愤才会动了怒气。”

蒋绉在宫里当差,也是知道这事情的,他闻言直接皱眉:“荆南和嶂宁的事情跟老夫人有什么关系,怎么会牵连到她?”

谢渊抿抿唇,苦笑道:“你忘了,她出身嶂宁水寨。”

蒋绉一愣,等回过神来后满脸的惊讶。

就连未芜也是拢着眉心开口:

“皇上该不会怀疑老夫人跟屯兵的事情有关系吧?”

这也未免太滑稽了!

谢渊见几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摇摇头。

“那倒不至于。”

他沉声道:

“薄家和二皇子几乎是被阮阮和我们一手弄下去的,皇上就算是再怒,也不会糊涂到怀疑谢家和薄家暗中有什么关联。”

“只是嶂宁的事情皇上交给我和林罡去办,好几个月了却一直没什么进展,又恰逢小人进言我母亲当年出身嶂宁水寨,所以皇上有些迁怒我们。”

见几人脸上都是露出忧色,谢渊又说道:

“不过好在我已经有些线索了,只等着过些时日就能查清楚,母亲也是一时气急,你们别在意。”

越骞目光一闪:“谢侯爷有线索了?”

谢渊点点头,却没回答越骞的话,只是说道:“好了,我去看看母亲,青珩,你先招呼着越爷爷他们用饭。”复又看向越荣,“越伯,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第353章 作戏

谢渊和谢老夫人相继离开,饭桌上原本热闹的气氛有些冷了下来。

谢青珩眉宇间带着愁色,苏阮也是低低叹了口气。

蒋绉原本还吃的开心,这会子也有些食不下咽了。

饭后,未芜几人知道谢老夫人心情不怎么好,也不好多留。

谢青珩送他们出去时,蒋绉站在他身旁低声道:“青珩,事情很棘手吗?”

蒋绉跟谢青珩年岁相当,又都经常出入宫中,再加上谢老夫人和未家的情谊,两人也算是好友。

谢青珩闻言摇摇头:

“具体的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听父亲提了几句。”

他感觉到越荣父子都是朝着他这边看来,压低了声音道:

“你也知晓我现在在太子跟前当差,多少人眼睛盯着,所以有些事情不好掺合,免得不小心牵连到了太子。”

“这件事情父亲跟我说的不多,只说今天入宫后皇上那头诘问起了这件事情。”

“好在父亲跟随皇上多年,祖母当年被招安后又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有半点逾越,皇上就算真有疑心也不会随意处置我们谢家,等父亲将事情查清楚后,府中想来也就无事了。”

蒋绉听着谢青珩的话,眼中却依旧忧虑。

明宣帝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要真起了疑心,那可不是小事。

蒋绉心中担忧不已,可是他官职不高,就算是想要帮忙也没有办法。

最后他只能说道:“有什么用得上我的,你和侯爷尽管吩咐,还有……”

他声音低了几分,意有所指,

“有些事情明面上若是不好查的话,你跟侯爷说一声,也许可以试试走江湖上的路子,我娘他们的镖局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人脉,或许许能够帮得上忙。”

谢青珩是知道未芜家做什么的,而未家暗地里的“生意”,整个谢家,也就谢老夫人,谢渊和他知晓。

谢青珩闻言真心道:“谢谢你蒋二哥。”

蒋绉笑了声拍了拍他肩膀:“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蒋绉知道谢家有事,也没多留,跟着未芜上了马车离开之后,谢青珩才到了越荣父子身前。

“越爷爷,越叔,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你们难得上京一趟,却遇上了这种事情,等改日你们来府中我们再好好招待你们。”

越荣摆摆手说道:“又不是外人,说什么客气话,我们又不急着回嶂宁,往后来往的时间还多着,也不差这一天。”

“你祖母那人的性子急,又受不得冤枉,你回去后好生劝劝你祖母,别让她气坏了身子。”

谢青珩拱手道:“谢谢越爷爷。”

越荣和越骞上了马车,看着车夫甩着鞭子赶着车离开,谢青珩站在门前叹了口气,望着夜色像是烦忧一般久久不言,等过了一会儿,他0才返回了府中。

苏阮坐在四轮车上,等在饭厅前。

见谢青珩回来,苏阮才道:“大哥,越爷爷他们送走了吗?”

谢青珩点点头:“送走了,只是今天真的太失礼了。”

苏阮轻声道:“祖母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忍耐不住,毕竟这事情谁遇到了怕都会生气。”

里头的丫环在收拾碗筷,谢青珩将披风取下来罩在苏阮身上,推着她朝外走。

两人走到拐角的地方,见着四下无人时才停了下来。

苏阮抬头道:“大哥,方才侯爷说的不甚清楚,只说是他入宫后皇上怪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谢青珩明明没跟苏阮打过商量,可听着她问话时却像是两人早商量好了一样,低声道:

“还不是嶂宁屯兵的事情。”

“父亲和祁大人先前就有疑心,薄家和二皇子根本就不是荆南一事的主谋,那所谓的嶂宁屯兵也不过是个幌子,而薄家他们只不过是被人当了棋子和踏脚石,作了他人推于人前的傀儡。”

“上次父亲和林大人奉皇上之命去嶂宁调查时就发现了不对,后来越叔他们主动寻来之后就更怀疑了。”

苏阮闻言低声道:“侯爷怀疑越荣他们?”

谢青珩点点头:“他们都是嶂宁的地头蛇,嶂宁若有屯兵之事,他们不会不知道,而且越骞怎么会那么巧就刚好知道了这事,却只是丢了官职而已。”

“他们父子身上处处都是疑点,父亲一直在暗中查他们,可是你也知道祖母和越荣的关系,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越荣会背叛他们多年情谊,做出这种事情来。”

“先前父亲一直瞒着祖母,可是后来祖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事。”

“方才祖母动怒,除了皇上疑心之外,也是因为越荣父子,她气父亲疑心她旧日好友,可是阮阮,咱们谢家冒不起风险。”

苏阮听着谢青珩的话沉默了一会,才道:“那现在怎么办?”

谢青珩叹口气道:“越荣父子如果真有问题,他们怕是不敢在京中久留。”

“好在父亲当初无意间在嶂宁得了些线索,再加上薄翀死前居然留下了一些跟人往来的随笔记录,父亲和林大人查证之后也找到了一些能用的东西,只待求证之后说不定就能找出薄家身后之人。”

“能够这么玩弄薄家于股掌之间,还能将堂堂一国皇子推于人前,那人定然在朝中还有帮手,薄翀虽然死在了金銮殿上,可只要他为人所用和那人有过交集,就绝不会无迹可寻。”

苏阮闻言点点,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身子还没养好,朝中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和父亲会处理好的。”

“那你和侯爷定要小心。”

“恩。”

四轮车走在地面上时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谢青珩推着苏阮离开,两人声音在夜色之中缓缓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夜间的风呼呼作响,虽然已经晴了几日,可那风刮在脸上时还有些刺人。

谢青珩推着苏阮直接回了跨院之中,等着两人进了屋中,关上了房门之后,苏阮才抬头看着站在身旁像是在感应什么的谢青珩,低声道:

“大哥?”

“已经走了。”谢青珩道。

第354章 染息香

见苏阮看着他,谢青珩说道:“祖母以前说过,越骞的功夫不弱,比之未芜师父还要高上几分,我猜着他会去而复返,所以在他身上用了些东西。”

谢青珩不笨,他能在没有跟苏阮他们提前商量,就能帮着他们搭着戏台唱了出戏,自然也能猜得到他们的用意。

越荣父子如果真有问题,就绝不会轻信他们的话。

去而复返,查探真假,至少有九成几率他们都会去做。

谢渊和谢老夫人从碧纱橱后绕了出来,谢渊沉声道:“你放了什么东西?会不会惊动他们?”

谢老夫人也是说道:“他们父子行走江湖,一些寻味探路的东西他们都曾见过,你贸然给他们身上留尾巴,万一让他们知道,岂不是前功尽弃……”

“祖母放心吧,他们不会察觉的。”

谢青珩将衣袖挥了挥对着几人说道:“祖母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这是……”

谢老夫人蹙眉,谢青珩身上有股子淡淡的像是竹香又有些类似于茶香的味道。

不浓郁,清新好闻。

这味道不算起眼,谢青珩不说之时,连她也未曾留意。

谢青珩说道:“这是西域那边传来的染息香,寻常用以熏衣提神,或是置于香袋之中,气味极浅,沾染之后却能保持月余不散。”

“这是前些时日太子殿下赏给我的,据说皇上嫌弃此香味淡,见太子喜欢便将西域送来的染息香全数赐给了太子,除却我这里两盒,太傅那里两盒,严家兄弟一盒外,就只有东宫里有。”

“这种香制作不易,价钱极高,民间罕有。”

“我之前就发现越骞极为珍视他腰间挂着的那枚锦囊,时不时的把玩,而且我记得一年多前他来府中时那枚锦囊也带在身边。”

“先前送他们出去的时候,我趁机将染息香撒了一些在他那枚锦囊之上,只要他那枚锦囊不换,染息香便能留于他身上月余不散,而且但凡与他接触过之人,身上多少也会留下一些染息香的味道。”

谢渊闻言顿时惊讶:“还有这种香料?!”

苏阮上一世倒是见过类似的东西,闻言倒觉还好,她只是惊讶谢青珩反应会这么快,居然能想到用这种办法在越荣父子身上留下痕迹。

苏阮想了想道:“可是是香便不可能无痕,越骞是武将,他不爱用香,太容易察觉……”

谢青珩摇摇头:“不会的,越骞爱不爱用香我不知道,但是越荣身上却有很重的檀香味道。”

他顿了顿道:

“我听父亲说过,越荣父子进京之后便总去佛寺道观之中求神拜佛,越骞时常与他一起,身上也染了不少味道,染息香香味极淡,不会被他察觉的。”

“更何况此香香味类似茶香,就算真察觉了,他恐怕也不会留意,只以为自己是不小心从什么地方沾了茶水味道,不会想到我这里的。”

苏阮见谢青珩想的周全,这才放下心来。

谢老夫人却是冷声道:“求神拜佛?”

她冷哼出声。

“他们要真是干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别说是求神拜佛,求谁都没有用,就算是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也难以抵消他们身上那些冤孽!”

谢青珩不知道谢老夫人说的是什么事,不由看向苏阮。

苏阮对着谢青珩低声将他们之前的猜测说了一遍,就见到谢青珩原本温润的神情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等到了后面已然是铁青。

谢青珩不敢置信道:“他们怎么敢?!”

苏阮微叹口气。

她抬头对着谢老夫人和谢渊说道:“祖母,侯爷,越骞去而复返,甚至偷听我与大哥说话,他和越荣有问题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们如今已经知晓侯爷对他们起疑,却还不知道祖母也已经疑心。”

“我想今日之后,越荣定会再来寻祖母,想办法稳住您后,再借着您来拿捏侯爷。”

苏阮低声道:“我知道祖母恼怒他们,可是还未寻到那幕后之人前,还请祖母暂时忍耐他们一二。”

“等越荣再来时,祖母可以表现的别扭一些,拒而不见,到时候侯爷可以直接让人去监视他们,不管日夜,不管去哪儿,都让人时时尾随,最好是逼得他们在京中动弹不得。”

眼下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只有他们做的越明显,谢渊表现的越咄咄逼人,越荣和越骞才会越相信他们查到了什么而心生不安。

只有不安,才会自乱阵脚。

越荣父子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找出安帝身份的线索,苏阮又怎能放过?

软玉生香

  • 作者:月下无美人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8.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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